季之鸢屁股上的伤一养就是七天,这七天里裴修越一直规规矩矩,伺候的十分尽心。
裴修越上午出去工作,日头近中午的时候回来喊季之鸢起床,一起吃午饭,下午他便不出去了,让小厮把衙门的卷宗送过来,然后他在房里看看话本,陪季之鸢聊天解闷。
东阁地处偏僻,窗外鸟鸣啾啾,俩人这样处着,不是一对夫妻倒胜似一对夫妻。
裴修越这次并非主要是为了找失踪的秦王而来,他早就在一个月前就住在洛城行馆,也就是他们所在的这座城,查南方洪水的四十万两赈灾银失踪一案。
说来也奇怪,朝廷从国库里拨款官银四十万两,最初由两千人的御林军护送,从京畿到高城的江口镇一路都没有出问题,到了江口镇,两地军队凭信物交接,御林军随即折返京城。
高城知府派出地方军三千人护送官银继续南下,沿途又经过五次换防,直到运到洛城。
因为南方水患阻路,很多官道都不能通行,所以为了将官银迅速运达,洛城军队乘船走邗沟而南下,共五百人随行护送。
到了需要赈灾的南通州时,刚巧是在深夜里,那时南通州因为各地造反频繁,已经全面戒严,守江的官兵接到来自洛城张郎将的文牒,并没有让船入港,因为夜里的城内反倒不如江上安全,只能等第二天才能进城。
那天晚上十艘官船就泊在江上,守江的士兵们还看见船上灯火盏盏,听见有士兵说话逗笑的声音。
第二天天刚明,夜里接到通知的南通州知府带着三千人的部队去城外接官银,结果发现船上没有士兵也没有银子,就连昨夜带着随从,上岸交换文牒的张郎将也不在,只有十船舱用箱子装载的泥沙。
季之鸢躺在窗边小榻上,懒洋洋地晒肚皮,问:“查出点什么没有?”
裴修越斜倚在床沿上,拿话本盖着脸休息,闻言懒洋洋地说:“能查到的东西都在卷宗上,要我给你读两段听听?”
季之鸢不由受宠若惊,“你这不是朝廷机密,我也可以听吗?”
“机密?”裴修越嗤笑一声,“我能看到的都不算是机密。”
季之鸢看裴修越自嘲的样子,以为他满腔抱负无处施展,心道:裴修越此时的心中定是充满了古文阅读题上,那种常要写的壮志未酬,报国无门之情。
季之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只要耐心寻找一定能找到线索,这样吧,你先给我读最有意思的一段。”
“当听话本呢?还挑挑拣拣。”裴修越白他一眼,虽这样说,但还是爬起身,随手抓起一本卷宗,走到季之鸢身边推了推,“让让。”
季之鸢立刻缩起趴成大字型的手脚,腾出半张小榻给他。
裴修越倒下来,用毫无感情的声线读。
过了一会儿,季之鸢越听越不对,忍不住问道:“你拿错了吧,这是卷宗还是菜谱?怎么开始讲炖河鲜。”
“这是当时守江士兵里厨子的口供,喏,朝后看看,这里有教你,如何在缺米的情况下煮一锅管饱的野菜粥。”裴修越像扔垃圾一样将卷宗扔给季之鸢,他头枕着手臂,闭上眼,“这些卷宗都是刑狱司当成重要证据审出来的,南通州的知府尤其尽职,在听说朝廷派了刑部官员来查案后,还特地将这些证据快马加鞭送达我手上。”
季之鸢笑着安慰他,“知府大人倒也有心,没有走水路,一定是怕再有什么疏忽。”
裴修越附和,“对,绕了一大段远路,把他们一千多个守江士兵的口供全交过来。当时我在县衙里交接卷宗,李县令远远看见那四个贴着封条的大箱子,还和县丞切切耳语,说:‘南通州都被水淹了,知府都不忘记送礼,要不咋是他当知府,我只能做县令呢’,结果打开来一看,里面全装的是卷宗。李县令又说:‘老狐狸够谨慎,知道朝廷命官不能随便送礼’。”
季之鸢笑得很快乐,又问:“你来李县令有送了你什么吗?”
裴修越揉了揉山根,“他就是只铁狐狸。”
季之鸢更加乐不可支,笑得屁股上将好的伤处都隐隐作痛。
裴修越看着他一边笑一边嘶嘶嘶抽凉气的样子,忍俊不禁道:“我还是给你读话本吧,想听什么?”
季之鸢不假思索:“有卖油郎独占花魁吗?”
裴修越爬起身在卷宗堆里找了找,“唔······在这儿。”
季之鸢听他读完,说:“这个话本其实我早就看过好多好多遍。”
裴修越本就是抛弃脸面,才能读完这么长一篇艳情话本,原以为季之鸢该心怀感激,岂料还说出这种话。裴修越有些气闷,“那你还要听我读?怎么不自己背给自己听?”
季之鸢从善如流:“因为你声音好听,让我感觉我是那个占了大便宜的卖油郎。”
裴修越莫名被他哄开心,哼了一声,重新找了篇新话本,这回读得有感情些。
只是季之鸢边听边缩脖子,弱弱地说:“读聊斋的时候,倒是不用投入。”
裴修越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