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三夜
这一天,柳生真辉又进行了一次手术,是胃出血手术,本来在没有出血原因不明的情况下,不该这样贸然开腹,不过病人吐血太急,量又非常大,简直如同喷泉一样,连续地喷射出来,这个时代本来也没有现代造影技术,不能继续等待,只好开腹,发现是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导致,紧急缝合血管。
柳生真辉做完了手术,才发现共同处理的医师之中,居然混进一个人,便是南桂。
尹绚也觉得奇怪,疑惑地问:“南桂,你为什么也来了?”方才都戴着口罩,没有认出是她,混乱之中也确实没有留意都有谁进入手术室。
南桂的面色登时有些惊慌:“那个……这位病人是我认识的。”
柳生真辉眼睛一转:“那可太好了,正不知道究竟是谁,病历上要写姓名的。”
“啊……这个……我在街上看到过他……”
柳生真辉噗嗤就是一笑:“原来如此。”
南桂脸上更加红了:“真是抱歉,我马上就走了。”
柳生真辉在她后面招呼道:“有空过来看护一下病人啊!医疗所总是人手不够。”
南桂匆匆跑回家里去,进门气喘吁吁,还没等她喘匀了气息,抬头便看到母亲正沉着脸,坐在晒台上的草药筐边:“我在想,我家是不是要搬到医疗所附近去住。”
“啊,妈妈……”
“你跟我进来。”
南桂愈发忐忑,跟随母亲进入房间里,朴香子坐在铺席上,很是严厉地说:“阿桂,你今年已经十八岁,无论如何要议定婚事,不能整天再这样跑来跑去,应该准备自己的嫁妆了,医疗所里面都是男人,上一次你送明玉过去,是情非得已,如果之后还总是往那里面钻,给人看到了,会说很难听的闲话。”
“妈妈,母亲……”
“嗯?你要说什么,居然忽然开始用敬语?”
南桂俯身道:“母亲,我想要学习医学,婚姻的事,对于我并不重要,请母亲能够体谅我的心情。”
朴香子登时拍了一下地面:“真是胡说!身为女人,怎么可以不结婚呢?我知道你自小看我碾磨这些药材,对医学便也很感兴趣,可是作为女子,最重要的责任是妻子、母亲,而不是作一个医生,你纵然要学习医学,也应该首先考虑自己的婚事,一个女子,更要多方避免嫌疑,不要引起别人的非议,这才是最安全的。你不会是看上了那个倭寇吧?”
那个倭人,朴香子也瞄到过一眼,长得确实漂亮,如同一只野狐,就是这样的浪子特别勾人,更何况还有这样Jing湛的医术,南桂为他动心,也并不意外。
南桂更深地埋起头来:“母亲,我对于雅葵医官,并没有那种感情,我只是羡慕他的医术,希望自己也能够成为那样出色的医师,这样,女人倘若生病,就不需要那样痛苦,犹豫是否要去找男医师,姨母不就是因为不愿意给男医师诊治,最后丢掉性命的吗?”
柳生的平假名やぎゅう,给南桂修改成了雅葵。
听她提起自己的姐姐,朴香子的神情顿时一黯,沉埋在心底许久的往事瞬间重新翻上心头,她想起姐姐临死时候的那种痛苦,身上大片的红疹,到最后Jing神错乱,那一晚姐姐直着脖子,一直叫了半夜,天明的时候咽了气。
朴香子沉默了好一阵,这才哼了一声:“‘雅葵医官’,不但人古怪,姓也怪模怪样的。”
见母亲的态度似乎有所缓和,南桂小心翼翼地说:“母亲,今天我见到一个吐血的病人,雅葵医官说,是胃部一个叫做静脉的东西破裂,所以导致这样大量的出血,缝合了血管之后,出血便停止了。”
“你当时做了什么?”
“我将干净的纱布放在胃里吸血。”
“不害怕吗?”
“手上是有些抖,不过我努力镇定了,就像上一次明玉姐姐那一次一样。哦,医生说,这样大量的出血,本来应该输血的,不过现在没有那样的条件,只好等他自己慢慢恢复,饮食上注重一下。”
朴香子点头道:“多喝红枣汤。”
“其实医官说的是,后续手术创口愈合之后,可以吃一些捣得很烂的牛rou羹。”
基本上就是rou泥,另外说是植物性食物里面的铁不是很好吸收。
“唔,那样也好。”
过了一会儿,南桂出来淘米,十四岁的弟弟南珍刚刚整理好木柴,看到姐姐端着肩膀出来,在门口陡然一松,不由得嘻嘻笑了起来,一只手指扒着下眼皮,冲她吐了一下舌头。
南桂噗嗤一笑:“小鬼头,还不快去干活儿!”
又过了几天,那名胃出血的病人也休养良好,可以回家去了,朴承基那一天刚好也在,看着连声感激的病患,他对尹绚说道:“尹医官,请你将这三次的手术过程都整理成文件,还有麻醉剂的制作方法,仔细书写,等你整理好,我就派人送你去开京,觐见殿下。”
尹绚的脑中登时一道亮光闪过,然而却仍然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