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不断倒退的街景,两年前是他送自己来洛城,今天,又是他亲自来接。
她将脸压至玫瑰上,清香馥郁,露珠冰凉,心跳赤热又虔诚。
若是还在从前,她一定想不到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自己会有如此蜕变,家庭一夜倾覆,能于低谷处洗尽铅华、褪沙留金。
再往回看,一路受的累与委屈,也不算白费。
——而这一切,更多来自于身边的男人,是他将倾家荡产的自己一把捞起,尽其所能给予温柔与庇护。
沈蔻深吸一口气,她从玫瑰花里抬头,郑重其事地
“陆先生,谢谢你。”
这句谢,从头至尾她说了无数次,唯有此时,份量最重,用情最深。
陆同尘的余光自然看到她方才把脸埋进玫瑰的动作,温文一笑:“又不是什么大事,值得你一谢再谢?”
“是大事。”沈蔻认真,那双鹿眼也更为明亮
“至少,是我仅有的十九年来,最大的事了。”
这话听进耳,陆同尘品着心下滋味翻覆,有些不愿承认,他的确被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悸动。
“你说是就是吧。”
沈蔻咧嘴一笑,头转过去,再次低头深深嗅了一口芳香。
来的时候,明明厌恶至极、难受至极,可这里的确又承载了她不算完美的青春年华,藏了她弯弯绕绕、欲语还休的少女心思。
——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也尽自己所能,或许会有遗憾,但绝不会后悔。
-
六月中旬,陆同尘要去帝都开会,正好沈蔻也答应了陈语生陪她去帝都旅游。
陆同尘自然同意,机票和酒店也让助理全部订在了一起。
登机那日,陈语生有些惶恐,特别是在得知自己和沈蔻的经济舱被换到头等舱,快捷酒店被换成五星级酒店后。
到了帝都,有陆同尘公司的商务车来接,他和助理坐在中排,沈蔻和陈语生也就自动坐去后排。
车上,陈语生再次向陆同尘道谢。
男人侧头过来,“搭个便车而已,举手之劳。”
说完,助理便开始同他核对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陈语生放低声音和沈蔻闲聊:“今天好多个人生第一次……”
扒拉着手指,第一次坐头等舱,第一次坐豪车,还有,第一次住五星级酒店。
“你叔叔好有钱哦。”她看沈蔻一眼,“我是不是该叫你富婆?”
沈蔻被她呛了一下,哭笑不得:“有钱的又不是我,我还欠他一笔债呢。”
陈语生轻轻“啊”了一声,转而又问:“那你这次陪我出来玩的钱……”
沈蔻眨了下眼,无奈点头。
“哇,你愿意背债都要陪我出来玩啊!”这么说着,她贴近沈蔻耳朵,手搭上她肩,笑容不怀好意:“如果你们在一起,你就问他能不能rou-偿,毕竟春宵一刻……”
“好了我们不要谈钱了,”沈蔻心里一吓,手赶紧死死捂上她的嘴,声音也大了些,“谈钱伤感情。”
两人打闹的声音很小,少数几句传到陆同尘耳中都是嗡嗡听不清的气音,唯有这最后一句,他听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还知道谈钱伤感情?
陆同尘稍沉的目光往后望去,沈蔻刚好也看着他,目光悄然对上,她心里猛地一跳。
不由将捂陈语生嘴巴手捂得更紧,头摇得像拨浪鼓
“陆先生,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
陆同尘眯了眯眼,他揉揉眉心,没再往后看,继续听助理说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车先在酒店外停下,沈蔻和陈语生提着行李下车,而司机还要载陆同尘去一趟帝都的分公司。
陆同尘将身边的车窗降下来,看了一眼刚下车的沈蔻。
她穿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细白长腿在阳光下晃眼。
“小蔻。”他稍稍倾身,喊她。
沈蔻听见,绕过车尾,走到他车窗边。
一看见男人,方才陈语生那番虎狼之词就萦绕在她耳边,她赶紧摇摇脑袋,微俯身,让眼睛与男人平视:“陆先生。”
陆同尘不清楚她在忸怩什么,看一眼她腿边放的箱子,将房卡递给她,叮嘱一句:“我晚上大概九点回来。”
听着这句没头没尾的交代,沈蔻有些懵,双眼有些茫然地望着车里的男人。
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好一会儿,才接过房卡,紧紧攥在手中。
陆同尘笑,见她怔怔的表情,突然很想伸手揉一把她的头,奈何他坐在车里,伸手太不方便,遂只好作罢。
“玩得愉快。”
话毕,他回头,吩咐司机驶离。
沈蔻仍旧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他刚刚递过来的房卡,上面似乎还有男人口袋里的余温。
他把卡给她,是想她早点回房间……等他回来,给他开门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