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咖啡馆外摆放着鲜花,红色的电话亭立在旁边,漆是新上的,看起来很有光泽。阳光的关系,似乎连砖墙都变得柔和起来,镀上一层昏黄,远处的广场上白鸽站在中央接受着喂食,隐约传来萨克斯的悠扬乐曲。
近处的一家卖明信片的小摊支着红白相间的遮阳棚,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坐在外面的编织椅子上交谈着。
“你又在买这些明信片,怎么从来没见你寄出去过?”黑发的红衣男生对身边低着头在桌上写字的男生说道。
意大利的阳光明媚,正是快要夏季的时候,红白色的遮阳伞挡住热烈的阳光,这里似乎从未寒冷过。
林洱干脆利落地写下最后一个字,两年多日子过去,他长高了四厘米,人也清瘦不少,往日的稚气少年样竟也有了些棱角,平时也不多语,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微微透亮,垂下的眼角抬眼时会微微勾起,整个人看起来柔软而恬淡。
红衣男生是他们系除他以外唯一一个中国人,比他来意大利还早,是在高中就来这边读书了,两个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认识。
“只是随便写写的,寄不寄出去无所谓。”林洱平静地答道,低头又看了眼手里的明信片,墨迹还没干,字体清秀漂亮,上面写着一句话:
夏天又要到了,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六分,离开你的时间里,我再没有过那么热烈的夏天。
我好想你。
“你这什么特殊的爱好…”红衣男生嘟囔了一句,不过很快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着急地开口,“完了,光在这里跟你玩,教授让我准备艺术展的作品还没做,我先走了!”
林洱笑起来:“那你快去,我昨天刚做完。”
“你也太快了!我要跟你一样学分修完了,我现在课都不会去上的。”男生摊手感叹一句,立刻打了声招呼转身走了。
林洱直到男生离开,脸上的笑才慢慢收下来,他撑着下巴看着明信片,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来到这个城市这么长时间,他考进了很好的美院,每日除了陪着母亲在家,就是画画,画各种画,写一篇又一篇论文,其余的时间就是练习意大利语,从一开始不适应到现在生活游刃有余,但他清楚自己从未扎根过,这里再美也不是他曾经的家。
每每闭上眼睛的时候,林洱还总会想到十七岁那年的夏天,是被浓绿树荫覆盖的画面,铺天盖地的绿和一场场闷热的暴雨,交织的体温和缠绵的身体,记忆里每天都温度高的不像话,现在回忆起来也好像是滚烫的。
他们住的地方旁边就有电影院,放的电影除了排片的,也有会时不时重映的冷门片或者曾经热映的片子。
林洱也看到了那部很经典的发生在夏天的纯爱电影,动人且明媚,但他心里又觉得很难过,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过不去的夏天。
他的回忆长啊长,逐渐成了执念和羁绊。
林洱没再继续想,他拿起明信片,开始往家里走。他们住的房子离这里并不远,有一个小院子,母亲把院子里种满了花,这时候正是盛开的时候,林洱走进前院的时候,就看到母亲正支着画架画画,听见响声笑着回头说:“回来了?”
“嗯。”林洱应了一声,走过去就看到画架上的画,盛开的郁金香和童话般的砖墙,色彩明艳。
近些日子母亲的情况好了很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是夜夜梦魇,整日不出门。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现在母亲很少会再做噩梦,也开始过自己的生活,种花和画画,偶尔也会去广场上写生,林洱偶尔也很恍惚,母亲从未老过。
他们闭口没再谈过父亲的事情,慢慢的这件事情似乎也不再芥蒂于母子两人心中。
“我先回房间了。”林洱打了声招呼,转身进了门,一路上二楼到自己房间里。房间很整洁,一旁放着画架,墙上贴着几张电影海报和画,窗户开着,堆积了很多很多的阳光。
林洱从桌子底下的一个角落取出来一个盒子,是牛皮纸盒,沉甸甸的。他打开盒子盖,里面放着一沓明信片,全部都是在这里买的,各种各样的。
他坐下来,一张张把那些明信片拿出来看,里面每一张都写着字,标着日期,全部都是写给一个人的。
9月21日:你是不是已经看过高的山,飞过远的海,吻过其他人的脸。
我很想你,然后我想起我曾经也吻过你的脸,如果你爱上别人,会不会也和当初爱我一般。
1月15日:戒掉喜欢很难,戒掉习惯更难,我没有忘记你,反而爱上了你抽的烟,最终你的习惯变成我的习惯。
7月1日:这里的夏天也很热,如果我许一百次愿,会不会被你听见?
8月22日:昨晚我梦到了你,醒来又在流泪,意大利的确美得像梦,可是我觉得你更像是我夏天的一场梦。我不能再想你,可是我又好想你,哥哥,我好想你。
……
这些明信片,是每当林洱想到沈季淮的时候,就会去买一张来写,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了习惯,他很少会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