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林洱还是发烧了,他烧得浑浑噩噩,浑身都滚烫,只感觉有一只冰凉凉的手贴到他的额头上,很温柔,也很舒服,他忍不住抬头蹭了两下,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呓语。
“你发烧了,别动了,我去外面看看帮你买点药回来。”林洱迷蒙之中听到摸他的人这么说,他知道是沈季淮的声音。
很快对方的手又撤开了,继而贴在他额头的是柔软的触感,像是嘴唇,也同样冰凉凉的,沈季淮起身,对他说:“等我。”
林洱不知道自己现在烧到了多少度,但睁眼也略显的费力,他听到一阵开门声,然后是关门声。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息,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静谧如同死亡的追影,林洱喘着气,后背一阵shi冷,但头脑的昏沉让他很快顾及不了这些,还未开口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坠入了梦境。
他开始做梦,各种各样的梦,像是一部部被剪切然后拼在一起的电影,旧的新的都有,他自己也在这些电影里面。
林洱梦到小学的时候,他因为身下多了一个与旁的男生不同的女xue,而连上厕所都不敢,常常要等到上课没人去再请假去厕所,这让他羞耻,而那些顽劣还不知何为尊重的男孩时常拿这件事嘲笑他,又或者趁着下课非要把他拉到厕所去脱他的裤子。
而那时也是沈季淮第一次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把那些男孩全部赶跑,又替他擦干眼泪,像一个真正的骑士一样,从那之后,他的世界多了一个叫作沈季淮的保护罩,保护着他的秘密。
那时候的小沈季淮对他说,“你要保护这个秘密已经很难了,那么就让我保护你好啦。”
林洱闭着眼,在他不清醒的时候,冰凉的眼泪掉了出来,他又被剪进另一部电影,身体向下坠,他梦见曾经父母,凭着上一辈家业起家的父亲高大英俊,从未吃过苦头的母亲美丽脆弱,他们抱着还未会说话的自己,脸上都是笑意。
这个梦似乎很长,一层层剥开,他又看见十四岁的自己,父亲一脸严肃地斥责他既然上了高中就该有正确的规划,学什么美术,你要做的是现在好好学习,以后考上金融专业最好的大学。而母亲站在一旁,似乎欲言又止。
最后的最后,他梦到很多很快的画面,像是电影里的蒙太奇手法一样,父母的争吵在脑海里盘旋,曾经与现在的母亲的眼神重合,小时候的自己与雨中奔跑的自己面对面,梦里没有下雨,可是他还是被淋shi了,直到他的头顶出现了一把伞。
他抬头看,是沈季淮站在他的身边。
啪嗒啪嗒,一瞬间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电影黑幕,却似乎没有写上一个“the end”。林洱恍然睁眼,却发现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昏昏沉沉地坐起来,却发现是放在一边的手机在响。
林洱把手机拿过,上面显示的是他母亲的来电,他撑着身子接起来,没什么力气都应了一声。
“洱洱,你现在在出租屋吗?怎么回事,这么突然地就跑了,伞也没有拿……”林母有些着急地说。
林洱摸了一把眼上的泪水,他声音没什么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已经不是在做梦了:“我不想掺和你跟爸爸吵架。”
对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断线了一样,许久才对林洱开口说:“我也不想的,他只是太爱他的工作了。”林母只说了一句话,没有说爱钱,没有说爱他自己,爱他自己所打拼出来的这个事业,爱到可以把这个变成横亘在十几年爱情之间的矛盾。找补之间,林洱知道母亲爱的是父亲。
“那你们会离婚吗?”发烧似乎让他丢弃了一些顾忌,林洱问出来这个问题。
“我会劝劝你爸爸的,他也只是一时间太看重那个项目了,你不用担心太多,妈妈会处理好的。”林母没有直接回答,更像是在转移话题一般。
林洱没说话,却好似知道了以后必然会发生的答案,刚刚虽然是做梦,却并不是电影,现在也不是,那是他过往的人生,不可挽回的童年,一步步,在无声无息地早已决定好了未来,就像开过一季的花再开,再也不是那一季的花香,所有走过的路都不是当年的足迹。
手机掉在被子上,林洱头痛,眼泪从眼角掉出来,他倒在枕头上,恍如一时间知晓真相般大彻大悟。
抱他起来的是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唤着他的名字,林洱缓缓睁眼,是沈季淮回来了。
他手里正拿着药,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喝药吧,我还给你买了粥,一会儿喝一点再睡。”
林洱木然,乖顺地接过药,就着水顺进喉咙。温水喝下去,他舒服了一点,沈季淮把买来的粥碗拆开,用木勺搅动了两下,确认舀上来的一口不热之后才送到林洱嘴边。
“我自己可以喝的…”林洱有点不好意思。
沈季淮笑了一下:“没事,你生病了,给我一个喂你的机会吧。”
林洱舔了下嘴唇,这次没有拒绝,粥是咸粥,味道很好喝,被人喂着的感觉也很好。
林洱一口一口吃着,低着头的时候他又有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