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颜在睡梦中感觉身体在慢慢的变轻,然后又慢慢的变重。睁开双眼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不是,啊,居然回来了。而是,好饿。
饿得头晕眼花,明明只是离开了这具身体24个小时,反而不适应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该趴着。
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插上了电源以后,他慢慢坐了起来。
无数消息涌了出来,捏着手机有些恍惚,如果不是真的少了一天,段雪颜会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
“段哥,你到底去哪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得病了,昏过去了,刚抢救过来”。
“你咋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急性阑尾炎,割了个阑尾”。
“啊!”
他又打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让你考虑的事,考虑好了没有”?
段雪颜扶着因为睡了太久而晕沉的头,坐的端正了些,赶紧回了个电话过去。
“青哥”。
“怎么回事?你昨天让谁扣下了?”
“不是,青哥,我一直在家呢,就是……就是没看手机”。
“在家?老袁敲你屋门敲了半个小时,你在家就怪了”。
段雪颜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青哥却突然语气缓和了下来,“你病了就说病了,怎么,怕我担心”?
段雪颜疑惑了一下,看见了名为“青哥粉丝后援会”的群里,白夙和发了三条消息。
“段哥没事!”
“啊不是,段哥也有点事,他得了阑尾炎”。
“总之兄弟们快回来啊”
白夙和这个猪脑子,什么都信,段雪颜越发头疼了,但是这样也刚好解释了他没法解释的事。只好顺着青哥的话往下说“害,挺大个人了,做个小手术而已,不敢劳您挂心”。
等等……什么叫兄弟们快回来?兄弟们去哪了?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下一秒,就听见青哥说“你失联以后,凉子去查了你之前去的,胶州交巷的监控,看见两天前,西夜的人在跟踪你,你没察觉到”?
“哦,我还以为是哪个痴迷我的妹妹呢”。
“别贫,凉子觉得是西夜扣了你,带人去砸他们场子要人了,这事,不好收尾了”。
段雪颜站起身来,打开食柜,掏出一袋方便面,手上动作不慢,心头却是一紧。青哥紧接着问道“凉子已经动手了,你也趁现在告诉我吧,考虑的怎么样了”。
段雪颜沉默了半晌,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徒然紧张了起来。
段雪颜把水壶的开关打开,用毛巾蹭了蹭沾了水的手。忽而一笑,“青哥,你这是逼我呢”。
“阿段,我不年轻了,如果这样真能逼到你,那我也认了自己卑鄙”。
“您不卑鄙,别说只是逼我,就算是要杀了我,这条命也给您。”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但是青哥,除了命,我就再没什么能给的了。
段雪颜挂了电话,水烧开了。
蒸汽氤氲了他的脸。真矛盾啊,做人的时候想当猫,没有烦恼,不必权衡。做猫的时候呢,又想当人,觉得不甘心。
十九岁的时候跟了青哥,到现在七年了。七年前,青哥救他性命的时候就说过,我救你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但是如果你没地方去,就留在这里,如果有一天你想走,我也不会阻止你。
他并不想留在那里,可是他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偿还救命之恩了。所以七年间,他变成了青哥手中最锋利的刀,如今刀已经生了钝意,可是握刀的人,还是不肯放手。
他知道青哥也是为了他好,在东凛,虽然他傅禹青是老大,但是东凛没有一言堂,老大也得守规矩。他若只是不想抛头露面,接一些看上去干净的产业打理,那就还是东凛的人。可是段雪颜想要的是完完全全的退出,从此黑道白道都销声匿迹,和东凛再无瓜葛。
这被视为背叛,虽然不至于三刀六洞,但是走之前也是要清算好功过,恩仇相抵。别人走可以,段雪颜不行,因为恨他的人,太多了,算不清。
如果没有变成猫这么荒诞的一天,也许他会答应留下来。把看似由自己造成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然后继续在伤口上缠紧绷带,扛着枪穿梭,继续燃烧着为数不多的生机,等待着某一天死在火拼里。这是他之前给自己预定好的结局。后来总是也不死,他就想自己找死,几乎有那么好几次,都要成功了,可是又莫名的没死成。他想,反正也不着急,那就改天吧,这一改天,就改不成了。
他给自己换了个死法,这一辈子,要么被苏凌誉打死,要么被苏凌誉Cao死。别的,都不接受。
白夙和疯狂的砸门的时候,他才刚刚吃完泡面,洗洁Jing白腻的泡沫刚刚打在碗上,段雪颜随便的冲了一下,甩了甩手打开了门。
白夙和喘着粗气站在他面前,他还存着些许的理智,但是很薄弱了,时时刻刻都在崩溃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