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歌没有再离开这座城市。
他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飘了太久,旅行并没有让他感到自由,他的Jing神和身体愈发怠倦。
周向远临走前写了遗嘱,把自己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他,于是他就又住回那个巷子里的逼仄小屋。
男人就死在这个屋子里,谢随歌不觉得恐怖,只感到安心。
白天他就随便翻本余存的书看,到了晚上,他在小餐桌上放三个酒杯,给那两人也倒上。他们随便聊聊天,喝到七分醉后,谢随歌就趁着酒劲爬上床睡觉。
有时他会喝多,没来得及回卧室就睡过去了,第二天在地板上醒来时腰酸背痛。他也不年轻了,为了护养身体,他特意又买了厚厚的长毛地毯铺上。
这样过了大概一月,有天清晨,突然有人砰砰砰敲响他的门。
谢随歌昨晚又喝多了,趴在桌底睡了一晚。他被敲门声惊醒,起身时咚得狠狠撞到了桌腿,痛得他呻yin了一声。
他捂着额头,一边咒骂一边去开门。
“您好!”迎面而来是张朝气蓬勃的俊朗脸庞,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紧张地问他,“请问您是这家现在的业主吗?”
谢随歌本来就因为宿醉头痛,刚才又撞到头,脸色Yin沉地嗯了一声:“干什么?”
“是这样,我是这个小区新来的物业管理员,我叫秦宏轩。今天是想向你确认上个月在这个屋子里发生的事故与我们的管理没有……”
“知道了。”谢随歌懒得听他说完,随手拿过笔,在男生递过来的协议上唰唰签上字,不耐烦道,“可以了,走吧。”
男生明显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拿到签名,双眸都亮起了光,脸上露出明朗的笑,感激道:“谢谢您!”
谢随歌没心情理他,摔上门后捂着还在痛的额头回到卧室补觉。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又听到了敲门声,但是没管,直到中午睡醒,他换了衣服出门吃饭,听到啪的一声,才发现外面门把上挂了东西。
是个塑料袋,里面装了瓶牛nai和两个茶叶蛋,还贴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真的很感谢您的体谅!”
茶叶蛋掉在地上都摔烂了,谢随歌无语地提下楼扔进垃圾桶:“神经病。”
自那之后,他就经常在小区碰见那个年轻管理员。
“哥,晚上好!今天真凉快,您也出来散步啊。”
“哥,您又买这么多东西,我帮您提上去吧!”
“哥,您怎么总是买酒啊,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的。”
“哥……”
谢随歌要被烦吐了。
一年五百的物业费,这么殷勤干什么?没事干就去把楼道垃圾给扫了。
因为这个烦人的管理员,他都想搬出去住了。
有天从超市买酒回来,谢随歌又被男生拦住,秦宏轩笑着递给他一个小盒子:“哥,今天是我生日,请您吃蛋糕!”
你生日,请我吃什么蛋糕。
谢随歌垂眸看了眼男生手心那个装在透明盒子里造型Jing致的小蛋糕,随便问道:“你多大?”
“哥,我今年二十三岁了!”秦宏轩挺起胸膛骄傲回。
谢随歌嗤笑一声,冷冷道:“我儿子都比你大了,别再烦我。”
他说完就没管男生反应,头也不回地走了。
受够了。
年轻男生的热情是最短暂的。
他在旅途中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了,都是十分年轻,俊朗的脸,主动冲他露出小太阳一样的热情笑容。他以前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小男生,但如今他只要看见就下意识恐惧得脊背发凉,只想逃得远远的。
他们都太像傅宴安。
而现在的傅宴安却不像傅宴安了。
他的脸庞褪去少年的青涩稚嫩,侧脸线条收紧,显得英俊而锋利,肩膀变得宽阔厚实,呈现出成熟男人的坚实体型。
呆在别墅的那几年,每次傅宴安和乔依洋一同回来看小花时,他都会觉得男生变得越来越陌生。而上次见面,他差点没一下认出男生。
傅宴安的眼神变得最为彻底,男生曾经无比明亮澄澈的眉眼也染上了生活的疲惫,躲闪的眸里藏着心事。但男生的眼角还是可爱地向下耷拉着,像只无Jing打采的小狗。
在谢随歌眼里,傅宴安好像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孩子,可实际生活中,男生已经成为一位成熟可靠的父亲了。
安安,他的安安。
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原来这才是男生想要的生活吗?
正常幸福得谢随歌丝毫不敢再出面打扰。
谢随歌从手心的塑料袋里随便掏出一瓶酒,边上楼梯边咬开瓶盖往嘴里灌。
想赶快喝醉睡着。
他的梦里有傅宴安。
他现在唯一可以再次靠近的傅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