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歌从不主动对他讲过去的事,而傅宴安自从男人当笑话似的向他讲完那个老男人的事后,也再没问过男人这方面的问题。
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让他隐约窥探到,谢随歌也许并不像表现那样无懈可击。
可能是逃避,在之后的生活中,他刻意忽略了谢随歌的从前。毕竟他爸当初娶谢随歌时都没介意男人那些yIn乱的过往,他即使心有芥蒂,又能怎么办呢。
同时他还感到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如果是爸爸,如果是爸爸,谢随歌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
他太年轻,远不像爸爸那样强大可靠,表面上男人对他呼来喝去,肆无忌惮地冲他使小性子,发脾气,实际什么心事都不会告诉他。
连周向远都知道今天是他妈妈的十周年忌日,他却丝毫不知情。
傅宴安躺在飞机的座椅上,莫名想起那次3p时,他痛得骂男人老母,男人笑着说他妈早死了的模样。
他当时觉得谢随歌真不是个人,自己母亲都能拿来调侃,却不想男人是真早没了妈。
周也没对他讲太多,只是给他发了安葬谢母陵园的位置,叮嘱他谢随歌到时可能会情绪失控,让他自己也注意安全。
谢随歌还会情绪失控?他平时不都一直在发疯边缘徘徊吗?再失控会是什么样子?傅宴安有些茫然。
到了云平市,傅宴安按照周向远给他的地址打车到了陵园。云平只是个经济水平一般的城市,建设的陵园还没他学校大,他很快就找到了站在一块墓碑前的谢随歌。
男人非常醒目,但这次不是因为他那漂亮妩媚的容貌,而是在这种庄重肃穆的地方,他却穿了一件鲜红色的羊绒大衣。
傅宴安发誓,在此以前,他从没在谢随歌衣柜里看见过如此俗气难看的衣服。这绝对是谢随歌为今天特地买的。
他该庆幸今天陵园没有什么人,否则傅宴安真担心他会被其他伤心的逝者家属群殴。
他走过去,喊了声男人的名字。
“谢随歌。”
傅宴安记起来了,原来是那天下雪了。
天气Yin沉,纵使是白天,光线也不好,所看到的世界仿佛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霭,只有站在排列整齐的青黑色墓碑间的男人是鲜亮的,在纷飞的细小雪花中偏头朝他看。
谢随歌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苍白无比,眼圈和鼻尖晕着红。傅宴安有一瞬间以为他在哭,谢随歌却在短暂的呆滞后露出了笑,向他张开胳膊,笑道:“安安。”
“王八蛋!”
傅宴安飞快朝男人跑过去,扑到谢随歌怀里。
谢随歌笑着抱紧他:“安安不乖,逃课?”
“笨蛋,周六上什么课!”
“哈哈,忘了。”
分明早就记住了他课表,今天又装作不知道。
男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头发都被打shi了,脸颊冻得冰凉,傅宴安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围到谢随歌脖子上。
谢随歌搂着他的腰,笑着在他嘴唇上亲了亲:“真懂事。”
傅宴安白了他一眼,低头看谢随歌母亲的墓碑。
就是陵园统一的碑石,简简单单印着亡者的黑白照,再刻上“谢珠娟之墓”的字样。
即使那照片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仍能看出女人十分漂亮,谢随歌的长相完全是随了他妈。
墓碑前放着一束新鲜洁白的玉兰花,还有一盘祭品,都是些梅花酥,山楂条,小面包等傅宴安小时候才见过的低廉零食。
傅宴安感觉有些磕碜,扯了扯男人袖子,低低对他说:“你就给你妈供这些?干嘛不买点好的。”
“她就爱吃这些。”
谢随歌对死人也丝毫没有敬畏之心,无所谓道:“贱命一条,其他好东西给她买了她也没享。”
被带来这地方后,女人的身体就出了问题,以前胃疼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是胃癌。
那个畜生早玩腻了她,给她做检查是怕她有什么性病,见是胃癌反而松了口气,也不给钱治,她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谢随歌当时也只是偶尔才能和女人见面。他向女人告状,说那个爸爸让自己很痛,女人就抱着他哭,说妈妈对不起你。
原本就身材纤细的女人变得好瘦好瘦,像具包着人皮的骷髅,每次紧紧抱着他时,胸前的骨头都硌得他生疼。
后来他明白,妈妈帮不了他。
她连她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救他。
心狠的女人,到最后还在骗他,说要和他玩游戏,自己解脱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宝宝,你还小,你得活下去。”让他继续在这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受折磨。
真以为他还是那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
可谁让这个女人是他妈。
他只能听她的话。
男人这话实在是大不敬,傅宴安本来想反驳点什么,可回头看到谢随歌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