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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吊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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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大半夜的到了上海,大家也就分道扬镳了。

    温宏在飞机上已经开始不舒服,耳晕目眩地,认为自己多少还是受了唐万清的刺激,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这症状到了阴冷的上海,转成了咳嗽兼低烧。都是小问题,许是身体和精神沉珂已久,突兀地松弛过一段,倒是要爆发起来。

    珺艾在汽车上已经觉得了,温宏的呼吸声重了起来,面色也不对劲,可他说没什么事,就是一点小感冒。早上她要回老周记上工,毕竟老爷子也有半个月没见,不知店里情况如何。她离开前他还在睡,睡得沉,也就没打扰。

    清晨天还不太亮,整个上海的天空阴沉着并未苏醒,路边的早点摊子已经亮起了黄灯泡,穷人过节也要赚钱,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零星地走。

    衖堂口处老周记的招牌还在暗淡的印象下,门缝里透出一些光来,她提着大包小包的下车,一撩帘子,老爷子在煤炉前抬起慈祥宁静的脸,指了指冒着汩汩白雾的小铁锅:“昨天包了饺子,猜你今天会回来吃。”

    珺艾舔一下唇,微微收紧着面庞,不让眼泪掉下来。

    叫了声爷爷,又改成了埋怨的口吻:“万一我早上不回来呢?您不是白煮这么多?”

    老周捋一把胡子,世外高人似的:“怎么会白煮?我把时间掐得刚刚好哩。”

    珺艾把好多东西往那边搁,拆着包装,一件灰鼠皮褂子大衣,中间是刺绣式的扭花纽扣,这款式最适合有格调的老爷子。围巾以及香港畅销的中药丸和跌打红油等等。

    “哎哎,好好好,别忙活了,饺子快煮烂了。”

    说着舀了一碗,端到珺艾手里。

    老周记一切都是老样子,活计在年前最忙,这时刚年后还算好,也还压了一批。珺艾刷完锅就过来帮忙,她做内衬裁剪封口,或是给西装胸口上绣上一朵半开的黑金玫瑰。一忙就是几天,这才意识到温家花园那边没人来接她,也没个电话。

    这天傍晚收拾一下预备过去,没想到扑了一空,说是住到医院里去了。

    22.单人病床

    珺艾最有一个心结,便是温宏心疾刚发的那一阵,她连看他的机会都没有。面对空荡荡的宅子,忽的觉出一阵阵的荒凉来,立刻转头往医院去。她在病房门口受到了阻碍,管家提前得到嘱咐——温宏不希望谁来探望他,特别是珺艾。所以他们对她一直就忽略着瞒过去。

    管家也不能直说,演技良好的表示:“您要不今天先回去,先生还没醒,医生讲最好是、暂时不要打扰他恢复。”

    听他这么说,珺艾自然认为特别严重,她屏息着,来时的路上尽量让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可是来了得到的也不是好消息。难过像是深海里的浪,一层层无形的在水底里打转。前头在香港那么快乐,回来上海立刻翻了一个篇章,就如噩梦掀开一条边角她把身子挺了挺,告诫自己不能乱了阵脚,这个时候是大哥最需要她的时候,怎么能够反过来要别人来照顾她的情绪。

    如果可以,她真愿意把自己健康的身体分一半过去。珺艾朝管家笑了笑,当然是勉强的:“我在这里等等吧,也许一会儿就醒了呢。”

    说完在长廊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坐了一会儿浑身僵硬,手脚全都是凉的。走廊尽头有人在那里抽烟,护士过去讲了两句,珺艾趁护士走了快步靠到男人那边,跟他借了一根香烟。

    借着一根香烟的空档,她想了很多,做了无数种预测,后来想得脑子都木了,便靠在长椅上闭目等待。

    温宏的病情来势汹汹,像是一根长久绷紧的弦,突然松快了一阵,便彻底的垮了。住院于他倒不是什么新鲜事,一年里总要花个把月耗进来,作为病人本人,向来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去对抗。可他都无所谓,很多时候甚至都是破罐子破摔,到底是觉得好了又怎么样?所以抗争的心毫不强烈。这在另外一方面影响了他的恢复。医生的种种告诫,也不会放在心里。医院就是个沉寂的荒凉之地,医院之外,大概也是差不多。从来不需要人来探望他,他厌恶他人或虚伪或真实的同情。他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那些所谓的陪伴,他也不需要。

    他的心脏从病理上讲是有问题的,从心理层面,更加的有问题。

    透过玻璃窗,觑见歪斜着身体躺在长椅上的珺艾,手指在玻璃上描绘她的身体曲线。他可以对她很好,却很难,接受她反过来给他的好。这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成为利器再把他切一刀。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虚弱、苍白、脱力,并不是一个富有担当的男人该有的样子,也不该让她看到。

    可是冥冥中就是这么巧,两三米外的距离,珺艾慢慢地睁开了眼,跟他对上。不知道是谁在给谁机会,他站着不动,珺艾也坐了起来,她揉了一把眼睛,带着她的小梨涡过来,隔着门窗触碰他的手指,通过嘴型来讲话:“你还好吧?”

    温宏闭了闭眼睛,这一瞬间的想法竟然是,妄想她并没来上海,他也没遇见她。如果不再重逢,他还可以平静的度过余生。

    两人对视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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