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的妹妹,被吊在另一端,不断地摇着头,眼泪一串串落下来,却咬着牙喊:“父亲,救哥哥,家中只有我们两个,以后母亲还要哥哥照拂,家中门楣还要他支撑!”
凡间百态凝于这一刻。
可无论是怎样的艰难抉择,那吞噬性命的水,依然无情而沉默地上涌着,石块上燃着的香,每一点落下的灰,都是无声的催命符。
在这样的拉扯中,痛苦的父亲们,终于慢慢做出了选择。
八人中,六人开始朝自己的女儿那边走去,一人停在原处,始终迈不了这一步。
只有一个人,极为缓慢地走向了自己的儿子,便是方才说不愿苟活的那位少年。
这样一来,便呈现出了极诡异的画面,八根纵横交错的吊桥上,有六根都缓慢地朝一边倾斜起来,只有一根朝着反方向上扬着。
慌乱的尖叫声响起来,那些此前从未受过什么苦的姑娘们脚尖触到了冰凉的潭水,接着是裙摆被染湿了,慢慢地到了膝盖。
可无论她们如何哀求、哭泣,甚至开始咒骂起自己的父兄,依然无可挽回地在往下沉着。
十六早就按捺不住,立刻便要跳起来,却被李玄慈按住肩膀,她头一次露了凶相,恶狠狠问道:“做甚,难道看着她们去死?”
李玄慈却道:“你此刻出去,背后那人立刻便能断了所有人的绳子,到时候下饺子一样落水里,以你那狗刨的水平,能救几个上来?”
这话一说,十六才稳下心神来细细看着,原来那吊桥上绑的绳子似乎有些古怪,连着什么卡扣,想来只要有人在机关上一按,所有吊着的人便都可能一下子落进水里。
“那怎么办,就光等着吗?”她心中焦急,扯住李玄慈的袖子痴痴望着,眼里全是指望,仿佛坚信这人天生便能办成任何事情。
“等。”他却只说了一个字。
十六强自按捺情绪,可眼看着垂进水里的人都快要淹到胸口了,到处都是濒死挣扎之声,终于忍不住脾气,骂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格老子的,不等了,大不了我狗刨去救人,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她还未冲出去,李玄慈的剑却先飞了出去,在昏暗的洞中亮出一线雪色,比流星还快。
铿的一声!
血花四溅,一个藏在石缝交错的极狭窄处的阴影被牢牢钉住,剑尖甚至刺进石头里三分。
李玄慈这才信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个小没良心的跟屁虫,如今正一脸崇拜地望着他,恨不得从肠子里搜刮出词汇来赞美这人的臭屁和威风。
“怎么?终于按捺不住,要从阴沟里钻出来,欣赏自己的杰作了。”
他声音里含着一点轻蔑,下一刻,将那阴影罩住面容的袍子给掀了下来。
竟然是个面容清秀的姑娘模样,看上去不到三十,发丝全束在头顶上,倒像是道士打扮。
“我猜得没错,果然是你。”
“守清真人。”
二一三、怪物(2300)
这声守清真人唤出,瞬间惊得所有人都不知如何言语。
连惯于装相的十六也禁不住瞪圆了眼睛,在地上被刺穿肩骨的女子,与低头睨着她的李玄慈之间,来回地望着,直到目光过于放肆,被李玄慈一下捉住,朝她挑着眉毛望了过来。
“怎么,这一池子的蠢货没想到便罢了,你也反应不过来?”他语气里带着些隐隐的捉弄,仿佛故意捉了蜻蜓翅膀的孽童。
可十六此时却没同他置气,反而敛了睫毛,低头思索起来。
不等她说什么,身后寒潭中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几位姑娘反应尤为剧烈,有惊得忘了哭泣的,也有性子泼辣些的,再顾不得体统,撕心裂肺地怒骂起来。
“竟是你,竟是你!”
这叠叠的斥声藏了多少惊怒和怨恨。
“这些时日来我未有一刻闭过眼,便是困倦到极点时,依然咬着牙去想究竟是何时遭了暗算,可我越是想,便越想不出一点线索,就更怕、更怨、更恨!”
“无冤无仇,到底为何要这样害我!说,与你同谋害我之人是谁!”
这些泣血的控诉,却半点没掀起波澜,守清被对穿了肩膀,听到这怒骂,却诡异地浮起一点微笑,仿佛他人的怨恨与痛苦短暂治愈了她身上的伤痛。
李玄慈歪了下头,睨了眼这古怪的变态。
这些少女的苦痛没有叫他动容,可李玄慈却突然起了点兴趣,既然别人的痛苦对地上这怪物而言是养分,那么她自己的痛苦呢?
李玄慈并不对苦难动容,可他总是恶意地享受着刺穿他人用作保护的皮囊,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灵魂上的。
“她不是拉皮条的老鸨。”李玄慈轻轻扬起一点尾调,满意地看着守清那被愉悦暗暗占领的表情,裂开了缝隙。
李玄慈一把抽出了守清肩上的剑,不顾从伤口喷涌而出的殷红,用还滴着血的剑尖挑过守清的袍子。
“这是个怪物。”
李玄慈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