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子铜板,朝这边走来。
“这是作甚?你就渴啦。”何冲拧着眉毛问。
“我是那水牛吗,方才在马车上喝了那么多备好的茶水,哪里会渴。”十六皱了下鼻子,悄悄瞪了师兄一眼,如今她胆子被人壮得愈发大,师兄都敢瞪了。
“知道死的是哪个道士了?”李玄慈淡淡插进来一句,便瞧见十六眼神笑着看了过来,里面像是关了只蝴蝶,又像浓浓的粥下面被人偷偷藏了颗蜜枣子,悄摸的甜。
“不错。”她就知道李玄慈肯定晓得自己不是贪懒口馋,她可是正经去探问消息的,“那道姑能同我们打马虎眼,可这世上任何动静,便是瞒得过官府,也瞒不过平日里买菜打水总要遇见的街坊领居。”
十六有些得意,忍不住如此这般地小小炫耀一番,随后眼神瞟到李玄慈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心中本该觉得有些害臊,可实在害臊不起来,反倒是像身后长了尾巴,简直成了那孙行者座下的猴子猴孙,忍不住在那含着笑的眼神中将尾巴摇得翘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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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曾规定士庶之家平日不能与佛道人士往来,但涉及吉凶需作斋时可准许前往,后来更在明代发展为一种风俗,佛道两教在民间丧葬习俗中的影响日益重要。
道教的丧葬仪式属于斋的范畴,但后来被简化成打醮为主要形式,家中有丧事时去道观打醮或者请道士上门做法事,根据家境和地位,形式从做头七到七七都有。
比如红楼梦中,秦可卿之死就是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共一百零八位僧人和九十九位道士诵经,这就属于比较奢华的仪式了,一般人家基本就只做头七。
一九九、蛇鼠一窝、骗人行家
这几枚铜板的茶付得着实值得,镇守南北东西街角巷口的大嫂子,实在是位极善言谈的妙人儿。
十六不过是多付了两枚钱,便撬开了她的嘴,以壶口瀑布都能匹敌的奔流万丈之姿,从这出家人吃菜都要精贵些,净是从那郊外农户里特意弄来的水淋淋、鲜嫩嫩的精种的小菜,到出家人的夜香都比他们这些只累身子的苦命人要少些。
那位不幸过世的出家人,更是从道号到外貌到出身来历都被大嫂子吐了个干干净净底儿朝天。
过身的女冠,道号守清,平日里大家都叫她蓝真人,据说原是这道观前捡的被人遗弃的女婴,当时通身除了包着她的一块蓝布巾别无旁物,因此小时便随口唤了蓝娘子,到了懂事的年纪,便正式入了坤道,成了道观前一代女冠的弟子。
幼时不显,待她师父年老,将位子传给她后,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竟将这原本寥落的云隐观发展得极为兴盛,更收了不少弟子,纳了不少居士在观中。
或许是此人极善交际往来,不知从哪里搭的路子,与不少有钱人户的女眷来往密切,渐渐有了声名,又被逐渐引荐到权贵人家,口口相传,如今在京中女眷都小有名气。
据大嫂子隐晦透露,这守清真人能这样快地立起门户,怕是别有门道。
这点十六作为道门中人,自然能猜到一二,他们道派中除了那写符祛妖、丧葬祭奠、超度往生,另外一项极为重要、能给众弟子们加衣温食的重要来源,便是修身治病。
虽说不算主业,可这世间行走,自然要灵活变通些,身上有异,有时不一定是邪祟作怪,还可能是本身病弱招惹了精怪,或是得了些隐疾不方便承认,才推脱到邪祟身上。
作为一个敬职敬业的道士,自然也要触类旁通、兼容并修,苦众生苦,忧众生忧,因此各类药丸,甚至针灸的门道,他们也都要学。
女冠不比修乾道的黄冠,云游四方、出入外场上诸多忌讳,可也有男道士难及的优势,那便是方便行走于内宅。
内宅妇人们,有个头疼脑热乃至于不好同大夫说的隐疾,实在寻常,一般只能寻专治妇人病的婆子,多少怕传出“恶疾”的名声,可若是去道观上香,或请真人讲经,自然好听得多,也方便得多。
如此想来,十六便知道,这真人怕是有一手好医术,尤其是治妇人病的好医术,才如此受到欢迎。
可前些时日,不知为何,蓝真人便传出了过身的消息,因极为突然,街坊四邻都吓了一跳,想要去致意也都被委婉地拦在外面,自那日起观中便闭门不出。
何冲心中虽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他们算是抓住了线索,可如今若是以治丧之名将人拒之门外,却也难探听一二。
十六却屈指擦了下鼻子,一派豪迈地拍了拍胸脯,将这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就变换了嘴脸,竭力扮出一副温婉高贵的模样,莲步轻移,去重敲了道观的门。
这次来应门的还是方才那道姑,可拒绝的话还没出口,便被十六客客气气地堵了回来。
先是我与守清真人相识已久,若是不上柱香走,那便是背德造孽,后又搬出京城的权贵小姐们为名,表示大家都十分舍不得真人,自己与哥哥正是合着大家的意才来的,若是见不到,定会遭责怪,最后还放软了姿态,提了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