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那颗被李玄慈斩下的头颅,突然噗得一声,变成了一张碎纸片。
十六胆子倒大,就这样伸手去捏那张碎纸片,细细查看起来,怪道方才没有血流出来,原来是傀儡术。
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脸上露出一种稍显麻木的害怕,仔细看去,五官却如同浮皮潦草地贴在脸上,稍微动作大些,便要掉下来似的。
见十六望过来,二人虽有所忌惮,最后却也只是开口说道:“你们也瞧见了,杀了我们也是没用的,何况这吃食也不是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沾沾手罢了。不止我们,这里哪儿都一样,没有宝物,便换不来吃食和住处。”
这么说来,所有的供应全要与这木鳖交易,所有的伙计都只是纸扎的傀儡,做个辛苦活罢了。
十六眼睫微垂,掩饰着悄悄转了一圈的眸子,最后停在了木鳖上,思忖片刻,随即用眼尾打量了下旁边的李玄慈,下了决心,偷偷从袖子里摸了匕首出来。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她不怵。
“拿那木鳖出气也没用的。”
身后传来个声音,十六下意识将匕首收回袖中,回头瞧见的却是个看上去有些寒酸的男子,身上的布衫洗得边缘泛了白,有些松垮地拢在身上,头上束发的布带扎得起皱,不过好歹还算干净。
见十六望过来,那人脸上挂了点热络的笑意,凑上前来,点了点那木鳖。
“这儿的人,谁没对这些东西想过办法啊,先是拿刀刺丢火烧用水淹,手段都使尽了,就开始对着这些死物烧香拜佛一样供起来,照样没反应。唯独只有那吞金食宝的时候,才跟活过来一样。”
“在这绿洲之中啊,没宝物,那便是没吃没喝没穿没住,那有钱的,便是人rou也吃得,那没钱的,喂狗狗都不稀罕,你们啊,也趁早想办法吧。”
说完,那人便转身回去落座,继续悠哉悠哉地携起桌上的筷子,拨弄着盘子里零星几颗花生米,用筷子尖沾了些盐,放进嘴里抿了抿,就了杯薄酒下去。
十六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却也什么都没说,反而转身,把手伸向李玄慈怀里,胡乱摸了起来。
“乱动什么?”李玄慈一下擒住她的腕子,两指捏着腕骨一用力,十六便麻得松了手。
可她反而理直气壮地看向李玄慈,眼珠儿圆圆,蕴着点温软,却又比以前胆大了不知多少。
“如今又累又饿,再多谋划也先歇歇再说。我的小金库,之前早就掏干了,你便当借我一半好了,反正我都欠了许多了,记账记账,通通记账。”
她一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模样,李玄慈微微垂眸,打量着这小不要脸的,眼里浮了点薄淡的笑意了。
手上没松,反倒加了力气,将十六捏得呲牙,才用另一只手自己掏了怀里的钱袋出来。
“记账可以,当牛做马来还。”
他眉梢轻挑,眼尾蕴出些似笑非笑的热意,嘴中说着讥讽的话,手上却将钱袋放到了十六被捏麻了的手心里。
如今恶向胆边生,且已生得十分肥硕的十六,半点不担心地接了钱过来,欠都欠了,大不了拿自家师兄抵账。
她跟钻进米袋的老鼠一样,伸了根指头戳进钱袋里胡乱探着,有些失望地发现,金子是有,数量可没她想的那么多。
也是,这小王爷出门从来都有随从,以前历来也都是金展掏钱,想来小王爷这般超凡脱俗之人,身上怕也不会带多少金银俗物。
十六挑了块金子出来,朝木鳖丢了过去,果然便张口了,一下子将金子吞了下去。
“来间客房,再送些吃食上来。”
这回,十六的吩咐总算有了回音,剩下的伙计往柜台后走,随即拿了把黄铜钥匙出来。
这伙计也忒不称职,就这么将钥匙丢在柜台上,金属碰撞的声音让李玄慈抬了下眉,十六却不想再费口舌,干脆利落地拉了李玄慈,抓起钥匙便上楼了。
进了房,十六什么都顾不得,衣服都懒得换,便瘫到了床上,这一路闯来,实在是连个打盹的机会都没有,她快撑到了极限,如今见了床,和见了师父都差不多亲了。
在她躺下的瞬间,便困得快打起小呼噜,身边却突然无声无息地陷下去了一点。
十六不用睁眼,便猜到大概是李玄慈也同她一起躺了下来。
可她实在太困,连睁眼都要了命了,反正苟且都苟且过不止一回了,他爱睡哪睡哪吧,反正李玄慈也不打呼。
这样想着,十六渐渐进入黑沉沉的睡意中,再也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
一百四十四、皮rou镜
自黑甜的梦中醒来时,睁开眼的一瞬间,有白艳的光就这样刺进眼底,叫人不由得晕眩。
十六下意识闭了眼,随即才有些恍惚地再度睁开。
银光如同鳞片一样耀眼陆离,盛着无数片破碎的光影穿梭在眼前,如同击上礁石的白浪一波波涌来。
是镜子,是林立的镜子,错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