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没说话。
“奥哥,是你吗?”人的声音经过无线电波往往变得很奇怪,“我是姜亮点。”
施奥脚不小心踩到刹车,惯性推他向前,胳膊肘撞到喇叭,车辆发出刺耳鸣声。
“你在开车?”姜亮点问。
“你不是…在晁鸣那儿吗?”因为姜亮点的声音很小,带着施奥的声音也小了起来。
“先不说这个,哥,你在哪儿呢?”
“高速上。”
“你出差了。”
“没有,阿真找我,有关诊所的。”施奥把车靠边停,他可不想因为晁鸣和姜亮点的破事儿被后面行驶的卡车不小心碾得粉碎。
姜亮点沉默。
“晁鸣呢?”施奥听对面不说话,主动问道。
“我逃跑了。刚才我冒死回公寓拿东西,房租过期,身份证件的也都不在,房东说你给收拾走了。哥,城际大巴只有明天早上的,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
施奥简直一头雾水,姜亮点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句与句之间也都存在逻辑,可是摆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这和他从晁鸣嘴里听来的、自己心里想象拼接的完全不同。
电话里说不成事,施奥想了会儿,说:“你现在在哪,我到下个收费站就拐回去接你。”
“好。”姜亮点应他。
施奥停在姜亮点说的那家大排档门口,附近有个电话亭,久年失修,蓝色挡板斑驳不堪。姜亮点就蹲倚在里面,抱着腿,身体就像把折叠小刀,最滑稽的是脚上穿着双明显大他很多的拖鞋。他走过去,轻轻推姜亮点的头,姜亮点竟就摇摇欲坠似地要倒下,施奥连忙扶了把。
“啊,”姜亮点抬头,朦胧睁开眼,“哥你来了。”
他模样实在可怜。施奥找不到词来形容这位他曾经喜欢过现在又变成多年朋友的年轻男人,有时候他偏执得让自己不敢靠近,可大多数时候他是现在这样,蹲在地上,仰头看自己,一双眼睛懵懂无辜,很难对他发脾气。
“说说怎么回事吧。”施奥坐在电话亭下的石阶上,和姜亮点视线持平。
姜亮点定定地看了施奥会儿,施奥知道这不是给自己的,因为他的焦点很快移到他们之间的虚无一处。他在陷入某种回忆,某种隐秘却又显而易见的回忆。施奥感觉姜亮点心情不好,他整张面部线条向下,眼睛也像要溢出水来。
但令施奥猝不及防的是,姜亮点突然腼腆地勾嘴角,他在自己带的包里翻翻找找,紧接着拿出一叠被报纸和塑料袋裹得严密的物品,又一张张剥开。
rou色的,两张面孔、两具身体,除去当事人,所有人只会当这是一对亲密的同性情侣。它们被姜亮点裹着塑料袋藏在了抽水马桶的水箱里。
“晁鸣是个傻子,他带走了一份,我还留着一份呢。”姜亮点脸上那个小小的、羞羞的笑容绽放,他取出一张带有自己和晁鸣正脸的照片,举到自己脸旁,“能看出来是我吗?”
施奥张开嘴又合上,他细细分辨琢磨姜亮点的表情,想从中寻到一些假装,可他越瞧越觉得姜亮点是在发自肺腑地笑。
“你准备干什么?”
“能看出是我吗?”姜亮点坚持着又问了遍。
“能。”
这几天风很大,姜亮点的刘海儿被吹得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然后他在风中,把这句话丢给施奥:“晁鸣完蛋了。”
……
“临城才是我的家,”姜亮点紧紧抱着他的包,边玩安全带边说,“在这儿我总战战兢兢的。”
“把安全带系好。”施奥提醒。
“哦。”
“你回去准备怎么办?”
姜亮点又很珍惜地将那叠照片拿出来,排列组合,说:“把它们印成一张大海报,”姜亮点比划了一下,“这么大。”
“要让所有的人都看到。认识我们的,不认识我们的,T大,一中,哦对,还有晁鸣家的公司。”
姜亮点把车窗打开,手臂伸到窗外。夜晚寒风刺骨,还有可能被后面赶上的车辆撞断手臂,既冷又危险,他不在乎。指尖像冲出浑浊大海的艇。
“你喝酒了。”施奥冷不丁地蹦出这样一句。
“我清醒得很。”
“这照片你不是早拍了吗,怎么现在才想着放。”施奥简直头疼,他早就知道姜亮点的计划,他看着姜亮点也并不是为了帮他,是怕他乱来。一个姜亮点,一个晁鸣,施奥都搞不定。
“发生了不开心的事。”姜亮点不想解释。
“其实也不必这么决绝,很多…”
“他把我的告白信交给班主任之前如果也有人像哥你一样劝劝他就好了。”姜亮点打断施奥,他把胳膊收回来,“可惜没有人,他毫不犹豫,我干嘛还要踟蹰不决呢。”
施奥被顶得讲不出话,只好从车门内侧拿出包烟,递给姜亮点。“点儿你也别叫我哥了。哥,你抽根烟。”
入肺很辣,施奥的烟有点像他高中时候偷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