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紫禁城寂静无边,宽阔御案的一角,一座Jing巧的西洋钟轻轻发出了报时的声响。夜已经深了,可对于皇帝而言,这一天仍然没有结束。与爱宠一场荒唐过后,皇帝简单沐浴更衣,便又回到了书案前,继续尚未完成的公务。
皇帝辛勤工作,宋清澄自然不敢躲懒。他腰酸腿软地侍立在一旁,努力憋住即将打出的呵欠,困得随时都要昏厥过去。这个时间点对他而言,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晚了。况且今日在床事上又Cao劳,筋疲力竭之下,困意更加不可抵挡。
皇帝批完一册密疏,抬起头便看见宋清澄泪眼朦胧、摇摇欲坠,如同风中的麦秆一般。他感到十分好笑,眯起眼睛欣赏了一会儿,才说:“清澄,你若困了,就先去外间歇息吧。今儿晚上原本也不该你当值,不必在朕身边守着。”
宋清澄哪里舍得离开皇帝,慌忙道:“奴婢不困,奴婢想留下服侍陛下……”
这话还没说完,一个大大的哈欠便背叛了他。
宋清澄顿时感到极为尴尬,红着脸捂着嘴,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皇帝瞧他这副模样,脸上笑意更深,只觉得有这么一个活宝陪在身边,公务也没有那么枯燥了。他忍不住调侃宋清澄道:“你这是欺君之罪。”
“那陛下治奴婢的罪吧。”宋清澄在御案边跪下,仰起头望着皇帝,十分认真地说,“陛下赏一顿板子,奴婢就清醒了。”
宋清澄如此可爱乖巧,皇帝疼爱他还来不及,当然舍不得打他。只是宋清澄总在这里打瞌睡,皇帝感觉有趣之余,也有些许担忧,怕他栽倒下来砸到自己。想了想,皇帝便从书案上抽出一册奏疏,交到宋清澄的手里,又揉了揉鼻梁上方的睛明xue,闭着眼睛说:“浙江按察使的字写得太伤眼睛,堪比镇宅之符,这封奏疏朕不想看,你读给朕听吧。”
宋清澄接过奏疏,吓得当场一个激灵,顿时就不困了。
他哪里想到自己将要承担如此的重任。虽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的文化水平有了显着的提升,但对于政务他一向了解不多,相关的词语也不熟悉。更何况这是皇帝御口认证的烂字,想必十分难以辨识。宋清澄完全没有信心,格外担心自己无法识别,误了皇帝的大事。
可皇帝命令他念,他哪里敢推辞。事已至此,宋清澄只好硬着头皮,打开手中的奏疏。他原本已经做好了一个字也认不出来,随时向皇帝请罪的准备,看了头两列才发现,所谓的不好看,不过是不能达到文官们铁画银钩的水准罢了。
按察使毕竟是地方要员,再怎么样也是进士出身,真写一手狗刨的烂字,断然是考不中也做不上这官的。
想到这里,宋清澄稍稍平定心神,开始朗读按察使的奏疏。
“奏为备陈民间疾苦……”他依然有些紧张,声音带着点颤抖,偶尔磕磕绊绊。
皇帝半靠在太师椅宽阔的椅背上,闭眼睛听着,觉得像是有只小猫,在自己的桌沿上小心翼翼地行走,随时准备惊吓地逃开。
“念的不错。”皇帝柔声安抚,似乎真的有些担心宋清澄被生词吓跑。
在皇帝的鼓励与安抚中,宋清澄很快读完了一篇奏疏。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按察使是个实在人,不仅陈述的内容实在,表达上也没有拽文的习惯,因此整篇奏疏读下来倒也还算通畅。偶尔有宋清澄不熟悉的字词,根据上下文也能很快推测出来。只有极个别生僻奇怪的词语,宋清澄实在无能为力,只能跳过不念。
皇帝自然留意到了那几个被跳过的字词。他听完朗读之后,先为奏疏写完了批复,便向宋清澄逐个解释读音和含义。一时气氛格外和谐。宋清澄一边熟记字音,一边看着按察使奏疏上的字形。渐渐地,他越看越觉得,这位按察使的书法,其实比他自己的字好上许多。
紧接着宋清澄便想到,皇帝连按察使这样的字都嫌伤眼睛,看他每日交上去的字帖,不知道要遭受多大的折磨?
宋清澄一下子羞愤欲死。
皇帝见宋清澄露出那样的表情,就兴致勃勃地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宋清澄不敢隐瞒地说:“奴婢在想,奴婢的字远不如按察使大人。”
皇帝趁机摸了一把宋清澄的屁股,呵呵笑道:“按察使可不能让朕舒服啊。”
宋清澄顿时又羞又怕,担心皇帝还要拉着他再“舒服”一回。幸而皇帝只是调戏,没有真刀实枪的打算。见宋清澄Jing神了,不再随时要困得昏倒,皇帝便继续处理起尚未完成的公务。御案上的一摞奏疏逐渐减少,最终一册不剩。
批阅完成最后一本奏疏,皇帝长长地舒了口气,将笔放到一边,疲倦地揉了揉手腕。
“奴婢服侍陛下安歇。”宋清澄连忙迎上去。
皇帝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没有急着回卧房就寝,也没有看宋清澄。他重新拿起朱笔,吩咐书架旁边的小太监道:“刑部送上来的死囚名单,朕也有多时未曾批复了。这次去西苑之前,拿过来一并厘清了吧。”
宋清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