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沈灵的污言秽语,宋清澄刚开始只是生气,待沈灵将皇帝也牵扯进来,宋清澄就不是生气,而是害怕了。他可没有沈灵那样的包天狗胆,心里一慌,更没有招架之力,很快就只能抱住脑袋,蹲在墙角挨打。
幸而没有挨上两下,几个锦衣卫便匆忙赶来,强行将沈灵从他面前拉开。
宋清澄抬起头,这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竟已然走了。
几个锦衣卫显然是得到了御令,毫不客气地捂住了沈灵的嘴,又各自抓着沈灵的手脚,强行把他向外面拖。其中一个为首的,见沈灵挣扎得厉害,便说:“沈公公!陛下说你受了刺激,让我们带你回司鹤台静养。公公你听我一句劝,别再闹了!你这刺激要是发展成疯病,恐怕这辈子就好不了了!”
——御赐的疯病,哪里能好呢?
沈灵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漂亮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全都和从前一样。可自从那天宋清澄出现以后,一切就都变了。皇帝先是因为一点小事,在大庭广众之下重重地责打了他,不但让他颜面全失,还打得他丢了半条命,现在又要把他送回司鹤台,名为静养实为拘禁……
他当初就该在那浴池里活活掐死宋清澄!
沈灵气得发抖。
如果不是因为宋清澄,他也不会被皇帝杖责。如果没有宋清澄,他也不会伤口还没痊愈,就着急去南苑骑马,以至于撕裂了没有愈合的部位,回来以后衣裤上都站满了血。如果不是这样,他也许不会那么急着让素蓉当晚就替他侍寝。他或许会听赵素蓉的话,徐徐图之,先把皇帝稳住,再在合适的时机,给赵素蓉她应得的“报酬”。
沈灵越想越恨。
当然,宋清澄固然可恨,但他也不过是个正好被皇帝嫖到的sao东西罢了。最可恨的还是他背后的皇帝。如果不是因为皇帝,他就不会被阉,不会只能这么不男不女地在这深宫里苟活,每天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他给皇帝当了那么久的乐子,现在皇帝找到了新玩意儿,就把他一脚踹开,他不过发了几句牢sao,皇帝要让他滚回窝里安静地去死!
沈灵咬牙切齿,内心的怨恨到达了极点。但是他心里恨得厉害,身体反而不再挣扎了。几个锦衣卫见他平静了下来,就放下他让他自己往回走。沈灵一边走,一边酝酿起恶毒的计划。他知道皇帝不喜欢表现得过于绝情,房事上更不多么挑剔,所以,只要皇帝不关他一辈子,他总有机会再去勾引皇帝上床。
到那个时候——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沈灵幻想着鲜血四溅的场景,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对于沈灵过激的反应,宋清澄自然无所知觉。他不是偏激的人,即便在过去最恨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弑君的念头。他站在原地,惊吓之余,只是感到不知所措。锦衣卫带走了沈灵,对于他却没有什么处置。宋清澄并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此也不能确定方才沈灵的那些狂悖之言,皇帝究竟听到了多少。
重新戴上面纱,宋清澄在阮宁的帮助下整理好衣冠,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乾清宫,顿时沮丧了起来。沈灵嗓门那么大,皇帝即便去了内殿,估计也全听见了。
宋清澄心里焦急,很想进乾清宫去同皇帝解释,说自己从来没有过那等犯上的想法,可还没迈出脚步,又想到自己和沈灵在皇帝面前互相殴打,本身已经是犯上的行为——虽然他们打的不是皇帝,但他们就这样自顾自地打起来,显然是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宋清澄也不敢贸然进去了。他和阮宁对视一眼,彼此都感觉闯了大祸,于是默契地落下双膝,在乾清宫的门口乖乖地罚跪请罪。
宋清澄在杂役司是罚跪惯了的,即便是更加刁钻的瓷片和铁索,他也跪过不少次了。跪在乾清宫门口光滑的地砖上,对他来说都不能算是要紧的惩罚。而且此时天气已然变暖,地砖并不多么冰寒,跪起来只是硬罢了。就这样跪了将近半个时辰,宋清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阮宁反而先感到崩溃了。他虽然也是个奴婢,可一直运气挺好,又不求上进,从不给自己惹麻烦,因此几乎没被罚跪过。
宋清澄跪在那里游刃有余,还能眼观六路。留意到阮宁快支撑不住,他便小声地说:“阿阮,不然你先回去吧,架也不是你打的,你不用陪我一道罚跪。”
阮宁哭丧着脸说:“可我偷了菜啊公公。那只牛丸,它、它都差点滚到陛下靴子上了!”
宋清澄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还有偷菜这么一回事,顿时也不敢再劝阮宁躲懒了。毕竟,皇帝到底会不会因为此事生气,他还真是没把握。要是阮宁不跪,惹恼了皇帝,反而罪加一等可怎么办?到那个时候,他人微言轻,求情也未必管用的。
宋清澄心里懊悔极了,只觉得是自己连累了阮宁。
乾清宫里没有一点动静,宋清澄和阮宁跪在外边,感到格外煎熬,也不知道皇帝到底多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里跪多久。两个人就这么苦苦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