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深知威严的形成,依托于礼仪与排场,所以轻易不省略应有的程序。在决定摆架花房小院以后,锦衣卫便被派出,提前清理道路。传旨的太监也来到花房,通知宋清澄预备接驾。
宋清澄听说皇帝要来探望自己,立刻就满脸通红了。送走了传旨的太监,他连忙小跑着回到屋里,翻出昨日白栗拿来的香膏脂粉,仔仔细细地梳洗打扮了起来。
本朝男子打扮也是常事,宫里头以色侍人的沈灵就不必说了,就连前朝一向严谨的首辅时大人,也以喜爱描眉扑粉闻名。宋清澄想要给皇帝留下好的印象,对于此事当然不会抗拒。但化妆终究是一门学问,宋清澄从来没有接触过,此时贸然开始打扮,便觉得难以把握尺度,不知道要打扮成怎样才好。
“这粉是不是太浓了?”宋清澄拍了两下香粉,感觉拿不定主意,便问身边的白栗。
白栗看起来很有主意,心里其实也没底。浓好像确实有些浓,但好像又不太浓。不过,比起香粉浓不浓,白栗更怕宋清澄在这里,一会儿太浓一会儿太淡,磨磨蹭蹭,硬生生耽搁了接驾的时间。白栗心里着急,嘴上便斩钉截铁地说:“公公,咱们住的这地方原本就是花房,有些花香再正常不过了!”
宋清澄听白栗这么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两个人为了接驾手忙脚乱。宋清澄收拾好了自己,又觉得屋子不够干净,匆忙拿起抹布,紧急地擦了一遍桌椅。白栗也没有闲着。他帮宋清澄完善了形象,又跑去小厨房叮嘱厨子阿蛮,一定要提前备好了热水,给万岁爷沏茶。等一切都做完,两人又在屋子里仔细巡视了一圈,确定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才拍了拍衣裳,去小院门口恭候圣驾。
宋清澄与白栗二人,在家门口翘首期盼贵客,怎料那边的皇帝,却已经有了放宋清澄鸽子的念头。
皇帝派小太监提前通知了宋清澄,自然也派人去内书堂知会了陆芳春,谁料龙撵还没出紫禁城,那小太监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皇帝面前禀告道:“陛下,翰林大人今日告了病假,说是前天晚上熬夜一宿,吹了不少冷风,昨夜又兴奋不眠,早上起来便觉浑身乏力,似是感染了风寒之症。”
皇帝:“……”
皇帝心里吐槽陆芳春身子太虚,嘴上却满是关切,又打发太监去陆府慰问。
既然陆芳春不会到,皇帝其实也就没有去花房小院的必要了。但是仪仗已经铺开,宋清澄那里也通知过了。想到昨天将宋清澄拒之门外,皇帝心里已然有些过意不去,今天又放他一次鸽子,不免感到良心不安。
皇帝摩挲着腰间玉带上的锦绣花纹,歪着头在龙撵上陷入纠结。林汲在一旁打量着皇帝的脸色,挥手让龙撵也暂时停下。
因为韩贞吉的事情,林汲对宋清澄并没多少好感,但他足够聪明,即便不是支持宋清澄的那一方,也不会试图干涉皇帝的想法,只是默默教人停下龙撵,保证皇帝有充分的时间,仔细思考是否需要改变主意。
皇帝今天难得清闲,没有要紧的政务。要是没翻脸把沈灵揍趴下,这个时候他大概就临时变卦,找沈灵一起踢球去了。可是没了沈灵,皇帝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没有别的乐子。
皇帝在龙撵上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就是独宠的弊端吧。
“……走吧。”
皇帝最终还是决定维持原来的计划,去花房小院探望宋清澄。一来是想不到什么更加有趣的事情,二来皇帝也不想要成为一个刻薄寡恩、出尔反尔的人。他对于自己有着更高的要求,更喜欢把事情做得含情脉脉。
在花房小院门口,皇帝下了龙撵。
皇帝的神色冷淡平静,对于这趟行程也没有特别的期待。宋清澄在门口跪迎,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脸,因此幸运地不曾察觉到皇帝的冷漠。他沉浸在皇帝的诸多恩赏之中,行礼的时候两颊便迅速地飞起红云,好像在做什么羞人的事情一样。
皇帝毕竟是个弯的,看到这样乖巧的宋清澄,就觉得他也挺可爱,在这里多留一会儿,逗他玩玩,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免礼吧。”皇帝在宋清澄的恭迎中走进屋内,在金漆方桌前坐下,“身子可大好了?”
宋清澄取来热水,恭敬地为皇帝奉茶,“多谢陛下垂怜,奴婢已经好多了。”
皇帝点点头,从宋清澄手里接过茶盏,还没来得及喝,忽然闻见一股极为刺鼻的香粉气味。
这样浓的香粉,皇帝还是第一次闻到。
皇帝的审美一向偏于简单朴素,不喜欢华美的装饰,也不喜欢浓艳的香薰。就连衣物的熏香,也能少用就少用,更不喜欢这种花儿草儿的怪味。周围的人知道皇帝的忌讳,当然不敢冒犯。可惜并没有人好心把这样重要的讯息,告知与宋清澄。
“你……”皇帝被熏得犯恶心,本想说宋清澄两句。话到了嘴边,忽然又想到宋清澄既然下头不好,身上说不准会有异味。他这几天生病,洗澡又不方便,抹这么重的香粉,或许就是为了遮掩尿sao。
“……你也不容易。”皇帝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