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刀剑,大概没有谁能比长谷部的感受更深了。
他觉得自己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截凡人的手腕,而是一茎雪白的花枝,没有树枝那样的劲韧的骨节,只有几近透明的、流淌着某种液体的柔软温度,既像肆意勾引,又无时不在示弱。
被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审神者,他的主人,整个人也都像这么一枝花,毫不自知地展露自己无暇的美丽和勾人的脆弱,仿佛被保护地太好了,因而忘记防备觊觎她的野兽。
长谷部一只手给她轻轻搭着,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似乎已经很用力了、但还是像小猫一样软乎乎的力道,总是忍不住想直接抱起她,她想去哪里,他来为她执行就好了。
为什么要辛苦自己走路呢,他已经在心里思考了。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时时刻刻想将主君抱在怀中的想法,完全超逾了部下的范畴。
审神者走得很慢,当然不是她刻意如此,她只是身体太差了,激烈一点的行走都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所以长谷部就跟随着她的节奏,像一只亦步亦趋踩着主人影子走的忠犬,将她带了进来。
全神贯注在审神者身上的长谷部当然无暇去关注同僚们的状态,但刺在他身上的、宛如实质的目光实在无法忽视,仿佛要把他的背都刺穿了。
是嫉妒吧,嫉妒和渴望交织的复杂情绪,带着无数个日日夜夜中对主人的渴盼和幻想,在为人的躯体中生根发芽……
长谷部忍不住露出笑意。
扎在他身上的目光更强烈了。
“主人,请坐在这里。”长谷部扶着审神者在主位坐下,就准备退下。
一直安静的审神者却不安地抓住他的手,害怕他不耐烦一样,抓紧了又松开,若即若离的动作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怎么了”长谷部压抑着心里的跳动,低头柔声问她。
下面坐着密密麻麻的刀剑男士,审神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紧紧抓住压切长谷部的手指,像抓着一根让她免于窒息的稻草。
肉眼可见的不安染上了她颤抖的睫羽,旖旎的黑发长长地垂落她跪坐的地面,很快又掩住了那洁白的面颊。
看着信仰的主君这副娇小可欺的模样,长谷部心都要碎了,恨不得将她裹紧在怀里藏起来,隔离所有落到她身上的目光。
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行的。
在心里谴责了一百遍在座刀剑们的狼子野心后,长谷部终于忍着无限的冲动和爱怜,将审神者的手放置在桌面上,向她安抚一笑,违心地说道:
“放心,大家不会伤害你的。”
审神者细长的手指绞着袖子,半信半疑地往下看过去。
果然,目光所到之处,刀剑男士们露出或温和有礼或爽朗阳光的笑容,礼貌而不失距离感,不含任何侵略性,其中甚至有很多可爱的小孩子和几个难得的女性。
审神者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下属们心照不宣的眼神。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审神者,可能要打扰你们一段时间,以后、以后请多多指教!”说完就紧紧闭上嘴,不愿意多交流的模样。
开……开什么玩笑,她可是个社恐啊,和这么多陌生人待在一起,她都快要尴尬死了!
审神者垂着眼,面上努力保持平静,腿在桌子下无法克制地抖动,绞着的袖子把指腹都磨红了。
还好刀剑们都体贴极了,很快就不再用视线惊扰她,简短的介绍后就默契地享用晚餐。
好像……不是什么坏人。他们疏离的态度让审神者很是安心,腿渐渐不抖了,像熟悉了环境的小动物一样,低头将勺子送入嘴里。
为了准备与审神者的第一次共进晚宴,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用尽了心思,他们还专门去万屋采购了食物和装饰。虽然遗憾没有打听到审神者的口味,还是尽可能什么都准备了一点。
含着一颗三色团子,审神者眯起眼睛,吃得很是满意,完全没想到底下的刀剑们,其实并没有几个在认真吃东西,全在明里暗里偷偷摸摸地看她。
泼墨的乌发衬着雪白的皮骨,含雾的黑色眼睛,漫不经心无知无觉的,勾出秾稠的艳色;偏偏唇色又苍白了些,于是生生压下不够端庄的媚意,显出十分的惹人爱怜。
细白的牙齿,浅色的唇,只探出一点艳红的舌尖,包裹蜜糖一样含住软糯的糕点,腮帮子就鼓起一点点,小动物一样缓慢的动作着,从那时不时抿起的樱唇、雪一样晃动的脸颊、微微碰撞的鸦色睫毛,仿佛可以窥见那一点受到恩宠的食物,是怎么在柔嫩的唇腔里翻滚,被灵活的舌根压迫,慢慢滑进温暖的喉管,进入期待消化的胃部……
坐得远一点的,看见她宽大的衣袍如瀑的黑发。
坐得近一点的,借着推杯换盏的空隙,眼角余光以不会被察觉的方式克制地瞥过去,然后怀着秘而不宣的心思,细嚼慢咽将食物吞吃入腹。
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