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僵硬着一动也不动的小狗让他感到害怕。
他怕他的爹,他怕这间厨房里站着的所有人,他觉得周围都是鬼,慈爱父亲从来都不存在,贺平安在那一刻生出了想要消失的冲动。
这个世界仿佛不属于他,这个地方不属于他,他甚至没有让小狗从后门迈进来一次,就是怕这里面的人会打它嫌弃它,然而他错了,贺平安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如果他早一些把它送去别处,不要允许它每天跟着自己,或许它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贺平安后悔了,但是幼小的心只有恐惧和绝望,站在他周围的人,他的亲爹,以最无法挽回和残忍的方式夺走了他生命中仅有的期待。
于是他打算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世界,逃离这里的所有人,他恨这里,虽然他那时并不知道那是恨意,但是贺平安恨。
他一路狂奔,身上还沾着些血迹,在路上尤为惹眼。他一路奔着湖跑去,书上说过,投湖自尽可以成为湖童,能够夺活人的命。
但是湖里结满了冰,贺平安最后哭晕在了岸上,被追上来的黎黜抱了回去。
待他再醒来的时候,黎黜指着他院内新种的红梅树,告诉他红梅树连着来世,能让亡灵投个好胎。
小狗和它未出世的幼崽就埋在树下。
那是黎黜帮他种的。
那之后贺平安变了,他易怒,善变,执拗,与他爹对着干仿佛成了他的乐趣,他爹讨厌他做什么,他便偏要去做,气得他爹再没用好脸色看过他。
无论贺平安变得多么混账,齐闻玉都清楚,贺平安不是混账,他只是过早地看清了很多人,很多事,变得不再那么想如别人的意而已。
齐闻玉知道,贺平安厌恶这世上的一切。
包括他自己。
“平安,你怎么瞧着心事重重?”齐闻玉嚼着包子,他今日起晚了,差些迟到。
“你还记得红梅树吗?”贺平安空空地望着前方。
齐闻玉用力地吞下包了一嘴的食物,“记得,”他拍着自己的胸顺着食物,“忘不了。”
“有时候,我倒是真想躺在那里。”
齐闻玉拍着胸脯的手慢了下来,他歪着头看着贺平安,觉得那眼神很是落寞,“臭小子,”他猛地拍着贺平安的后背,“缺钱了?我借你点儿?”
贺平安被他逗笑,他提起笔在齐闻玉嘴上利索地画了个圈,成了难看的假胡子,“你贺二爷不缺钱。”
齐闻玉也跟着乐,他也不管嘴上那一圈,直问道,“晚上灯会,去不去逛逛?看美人啊?”
贺平安用着笔杆子敲着齐闻玉额头,“我就不去了,天冷。”
“坏了,李龙说昨夜没听那女鬼说话,还夸你真会驱鬼呢,”齐闻玉托着下巴,“你不是被缠上了罢,不然从没听你说过天冷,怎么今年突然这样?”
“是真冷,”贺平安手里玩着笔,嘴角的笑意逐渐敛起,“比往年都要冷。”
——
灯会早早开始,贺平安让阿丘戴上了鬼面具,这夜里什么奇怪的面具都会出来,所以这样反而不惹眼。
“冷不冷?”贺平安牵着阿丘的手,握得紧,怕他被挤丢了。
阿丘冷声回答,“不冷。”
“好,”贺平安拉着他停到一个花样繁多的花灯铺子前,“帮我挑一个。”
阿丘低着头看了看,他倒是没有随意一指,而是认真地瞧了个遍后才选的。
他指尖从袖中探出来,在贺平安的注视下指了一个,“这个。”那是一个大雁模样的花灯。
贺平安付了钱,他又拽着阿丘继续走,一直走到了人最多的湖边,那里有不少人在冰面上溜来溜去,五颜六色的花灯挂在岸边的树梢上,照得人都是光怪陆离的。
“我很小的时候常来这里,”
贺平安拉着阿丘走上了冰面,阿丘步子迈得谨慎,很明显他没有踩过冬日结冰的湖面。
“我牵着你,不用怕,”贺平安今夜极尽温柔。
二人一前一后往湖中心走去,贺平安拉着阿丘走到稍微空旷处,他揭起阿丘的鬼面具,把点亮的大雁花灯递进阿丘手中。
“送你的,”贺平安瞧着阿丘终是望向自己的眼,“大雁,总会回家的。”
阿丘拿住花灯,他的眼神里有着疑惑,似乎在问贺平安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世上无趣的事情数不胜数,”贺平安缓缓抬起手,手背轻柔地蹭着阿丘的鬓发,“人也一样,虚假又无聊,”他的手逐渐滑向阿丘的面颊,“我也一样,虚伪又乏味。”
“贺平安?”阿丘下意识后退着,他似乎被格外不一样的贺平安吓到了。
贺平安一把揽住阿丘的后腰,把人带回来,没用力气,“阿丘离我好远,”他翻着手,指腹触着阿丘的唇,“我从未想过,你可以离我这般远。”
阿丘没有挣出贺平安的怀抱,而是后仰着上身,“你又发什么疯?”
“是啊,”贺平安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