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进了两天才到了行宫山下。
苕华在马车里关了两天,此时正在车外神清气爽的吸收新鲜空气,四处打量。
禁苑的别宫虽然不比皇城壮丽恢宏,但宫殿遍布在重重山峦间,慢步长廊绕山蜿蜒而建,其中曲苑相连,楼台高筑,很有一番野生的气势。
俯视周围山势险峻,树林叠嶂间飘渺不见底,寒风呼啸而过掀起崖口树梢,声响凄清如金石碰撞哭诉,是与宫墙里温花翠树的Jing致截然不同的粗犷气息。
只有皇室子弟及宫妃可以乘步辇从阁道上山,其余的人哪怕王公大臣也只能步行而上。
太子的宫殿接近山巅,李明昭一下马车就吩咐将步辇给苕华,让人抬他上去。
苕华一听就不乐意了。
他长这么大不是在府苑里就是宫殿内,从来不知道外面还有这样鲜活浩荡的风景,闹着不想上辇,要走路上山,李明昭怎么劝也劝不听,只能随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他自食恶果的样子。
苕华刚开始还兴奋地这里看那里瞧,李明昭默默跟着也不拦他,果不其然,苕华步子渐渐越迈越慢,也不再说话只一心闷着头往上走。
此时苕华内心悔不当初。
他一时被风景蒙蔽了双眼,哪知道沿陡石峭壁拾级而上会有这么辛苦,台阶层层蜿蜒向上跟看不见头似的,而且越往上气温越低,石阶上都结了薄薄的冰,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很艰难。
但想到是自己主动要走的,他又不好意思说走不动了,只能咬着牙坚持。
“啊!”
苕华一个步子没站稳往旁边倒,被李明昭一把扶住,两个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让人抬你?”摸到他冰凉的手,李明昭责怪地看着他。
苕华木着脸不想答应,已经没剩多远了。
而且走到这里大家都没什么力气了,抬轿的宫人们也很吃力,总觉得乘步辇更危险。
他看了一眼如履平地,脸不红气不喘的太子殿下。
又瞟一眼。
李明昭正捏着他的手心等他回答,见他如此:“怎么了?”
“要你背我。”苕华声音很有底气的下发命令,眼睛却看着地上。
一旁的王观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这位小主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太子的步辇原本旁人都碰不着的,他还不要。
他忙上前说:“抬轿的宫人们都是专门挑出来的,身强体壮,公子不用担心,肯定能稳稳当当将您抬到那儿。”
苕华也不应他,埋着头硬等。
直到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
李明昭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苕华身上,仔细系好前带,氅帽也提起来给他戴上。
苕华整个被上面剩余的暖意包裹住,只剩一张小脸上眼神倔强,冻得鼻尖红红。
然后太子殿下转了过去半蹲在他面前,将整个背都留给他。
“上来。”
他声音里没什么起伏,像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苕华听见了身后的宫人吸气的声音。
他有些僵硬地趴上去,扒住李明昭的肩膀。
李明昭背着他站起来,向上颠了颠箍紧以后才向前走。
因为背了一个人,他走的速度慢了许多,每一步都踩实了才走,谁都能看出他的慎重。
李明昭的背不算宽阔,但坚实而温暖,仿佛能感受到底下源源不绝蓄积的热量。
苕华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颈侧。
风声萧萧,路结霜雪,太子殿下就这样背着他的少年郎一步一步向前向上去往他们的楼宇殿堂,就算天崩地陷也无法阻挡。
——
太子队伍后面接着东宫内院。
一路颠簸,杜苌楚坐在步辇上抚着额心,疲惫不已,却见队伍速度越来越慢。
从嫁进东宫后就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总有各种各样的不痛快,她不耐烦的睁眼:“怎么回事?”
见太子妃有话,队伍停了下来。
绿沃忙上前问了,来回:“仿佛是殿下那边有什么事阻了一会儿,现下已经没事了。”
杜苌楚皱眉,下意识往前方望了一眼,正想问殿下能出什么事,就愣住了。
山路蜿蜒向上,前方拐角处,队伍领头的地方。
一个人伏在另一人背上,两个人影依偎在一起,正缓步前行,而太子步辇上空无一人,其后还跟着大批人马。
那背上的人身披的大氅,上面金线缝制的章文依稀闪着光,仿佛与今日太子殿下身上的很像。
杜苌楚哑着声音问:“殿下背着谁?”
还会有谁呢?
她不会蠢到以为是太子放着步辇不坐偏要人背。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敢答话。
寒鸦孤啼,凄厉而过。
杜苌楚的心比这仲冬还要寒上三分。
“走吧。”她尖利的护甲陷入掌心,却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