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犯了一个错误。
错以为他们的关系心照不宣,只需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到这一刻,辛涣还很冷静地分析,有误会不怕,说清楚就是了,先要找到问题出在哪里。
遗府里的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他迫使自己将注意从激情火热的部分移开,集中到更深入更微观的层面。
难道他的心意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难道凌恪的态度没有默许回应吗?
他翻来覆去地琢磨,如果只是表述不明确,那他再说一遍、再说十遍都可以,关键还在对方的想法,凌恪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
他记得原书描写凌恪爱慕叶琅——这话想起来还真是不爽——就是送道具送机缘送经验……辛涣看向手珠和小盏,嗯,送道具。
此前进入秘纹阁也是受凌恪举荐,嗯,送机缘。
遗府里舍身相救,最后风有信被神识空间消化掉,嗯,送经验。
很好,很齐全,他心中一定,继续在记忆里一条条搜寻罗列证据,在北境的时候,在军部的时候,在飞舟上,在遗府中……
不是喜欢的话,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呼……辛涣说服了自己,浑身似乎都轻松下来,他最担心的状况没有发生,如果凌恪一点没有自愿,那他做的那些事就完全是强暴的性质,死千百回都不足谢罪。
他想了又想,无论如何都觉得,凌恪是有能力拒绝他的。
那么凌恪现在的表现,嗯,是别扭。
但他不能任其自然,万一拖下去拖回原点……占人便宜的是他,理所应当他站出来承担,要是凌恪实在不好意思,之后再放慢节奏也可行。
腾山懒懒散散往回走,他前脚刚回家吃了口饭,后脚就被村长找来骂了个狗血淋头,让他赶紧回上修门口候着。
欺负老实人,拿人当狗用,也就是他任劳任怨、不辞辛苦……
正唏嘘叹气,侧路拐出一道身影走在他前面,是另一名上修,看样子要去敲门。腾山目测距离,还有三十步,离得太远,赶不上通传了。
他愈发慢吞吞,一步分三挪。
院门打开,两名上修的交谈声传入他耳朵。
“什么事?”
“不让我进屋么?”
“就在这里说吧。”
腾山想了想,正打算回避,一道目光隔空定在身上,刹住他转身的脚步。
目光里的警告意味清清楚楚——不准动。
他顿时站得板板正正,顶天立地一青松。
村长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贯彻上修的意志,听从上修的指挥,抱紧上修的大腿,上修要他听墙角,他绝不漏掉一个字!
辛涣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也没注意凌恪越过他的视线,实际上他有点紧张……是很紧张,他深吸口气,沉声道:“遗府里的事我会负责的,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么?”
腾山:“!”他的背似乎不那么挺直了。
负责?追求?遗府里的事……凌恪皱了下眉,摇了摇头,关上大门。
辛涣:“!”
辛涣在原地懵了三秒,梦游一般转身,面无表情,眼光飘忽。
腾山飞快将坍塌的自己拾掇起来,闪身躲进树后,他头皮发麻,脸憋得通红,听了不该听的话,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沉痛绝望的心情仿佛被附上氏纹“千钧”,辛涣目光发直,我完了,我死了。
这么直白干脆的拒绝……他将脸埋进掌中,不愿面对。
风摇檐马,声声如锥刺入心脏,辛涣悔不当初,怎么就没管住下半身呢,现在好了,追人未半而中道崩殂……
不对,罪魁祸首明明另有他者!
他抬起头,眸中燃起一簇幽幽火焰,迅速烧至燎原。
悲痛尽数化为怒意腾烧,他心中反而冷静下来,取出风有信遗留的竹简翻看。
挑拣出自述部分,辛涣很快找到想要的信息,风有信,的确就是曾为风氏氏族除名的风棋,他被除名的原因,在竹简上也有记载。
其自身叙述的口吻相当狂妄,风有信认为风氏之所以弱小,是因其血脉孱弱,氏纹有缺,这在当时可谓亵渎先祖、大逆不道,而他不光想,还自己着手补全氏纹,走上一条与氏纹“金蝰”截然不同的道路。
新氏纹被他命名为“雾蝰”。
当时血裔的修炼之法是不断淬炼强化血脉、激发先祖赐予的灵性潜力,而风有信认为这办法蠢笨缓慢,完全舍弃此道,创造出一种掠夺他人增强自身的法门,年纪轻轻就晋升六纹。
死在他手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包括了不少风氏族人,事情败露后他便被氏族除名。此人天性离经叛道,亦不留恋族群,改名易容自称风有信,有信者,不为天地,不为祖先,只为自身。
至于风有信后来为什么变成画像,大概是很突兀的变故,因为竹简上没有半句提到。辛涣猜测应该是修炼出了岔子,毕竟其人不论功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