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男子面容俊秀,长身玉立,穿着深青色以竹为暗纹的礼袍,腰间系以同色腰带,头戴温润的青玉的束髻冠,发髻之中并无发簪贯穿。而他身旁的男子,身形高大,穿着洗得泛白的青袍,脚上的鞋倒算精致,双手靠后,隐隐有些寒门贵子的感觉。
表情在笑,眼中却透着高高在上的冷淡,老和尚一眼扫过燕云歌的五官,心里算漏了一拍。
五官奇好,眉间却有煞气盘旋,此子不祥!
燕云歌一时口快,也无意在这惹是生非,念了声阿弥陀佛,转声离去。
是心在动还是船在动段锦离轻声念来,忍不住摸了摸突然狂跳的胸口。
走在街上,同样气质出众的两个人并肩,自然惹来不少回头。
燕云歌两世都活在别人眼皮子下长大,对被人目不转睛地打量早就习以为常,倒是段锦离被人看得心生不悦,恨不能挖了路上这些人的眼睛不可。
这人想来出门都是坐轿,不爱与人接触,不爱被人评头论足,不然江南那次,也不会一个人包下这么大一艘画舫。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先前是朝中新贵,自然可以鼻孔看人,如今寒士布衣,还是低调些为好。
略为可惜地想着,燕云歌见段锦离打了声招呼转身进了一家书斋,便也跟了过去。
书斋门开十二扇,内堂宽敞,说是书画铺子,不仅卖字画,也兼卖书,此外还卖文房四宝,仔细一瞧,就连绿绮、焦尾这样的名琴都有,当然这类名琴早就销声匿迹,这家店里的琴也是仿作而已。
段锦离才买好书,见她若有所思地在看琴,便命小二去将琴取过来。
掌柜认得这位难缠的贵客,打发了小二去招呼旁人,亲自来接待他二人。
两位公子可是看上这把瑶琴,这可是本店的镇定之宝,音色圆润不说,兼有雄宏通透,公子要不要试试?
段锦离看向燕云歌,掌柜马上也看向燕云歌。
燕云歌只是笑笑,我不懂这些。
这话不是自谦,她前世在书院选了十课,仅精通七艺,其中以十三辨义和策论,御、射的成绩最好,算学略差一些,又比琴、棋、书、画强一点。
而琴棋书画里,她头尾两样都不擅长。
便是她为官多年后,遇到昔日同窗宴请,仍要被人打趣:昔年名满书院的燕大才子若非有风大才子照拂,才不至泄了才艺不精的老底。
她适才发愣,不过是想到一些往事,若拿前世今生相比,她身旁居然都有精通古琴之人,前世是白墨,今生是无尘,她也不知怎地将这两人放在一处比较,可惜未找到什么相似之处。
一旁有女客听见谈话,款款走来,道:两位公子若是不介意,能否让小女子品赏看看?
燕云歌自然应允,段锦离却很是不快,女子瞬间面色泛白,指尖微微颤抖。
燕云歌看了段锦离一眼,心软下给女子解了围,有劳姑娘指教。
那女子头戴帷帽轻应一声,款款在矮案后落坐,纤手抚过琴身,接着弹奏了一曲阳春白雪。
女子琴技不错,但燕云歌听过更为高超的琴艺,因此心下也仅给了不错的评价。
段锦离无心听曲,忍不住朝燕云歌看去,只见她侧脸柔和,看似专心,双眼却微垂,明显已经走神。他的视线再朝下,是一截光洁莹白的脖子,比正脸不知白了多少。
再朝下看,是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胸口。
他赶紧撇开头,不忍目睹本就不大的两个胸脯竟还这么日夜绑着,想不通她放着好好的轻松闺秀不做,偏要学男儿的胸襟和做派,折腾得如此辛苦为哪般。
此时一曲既毕,在场众人无不赞扬,店外也不知几时站满了人影,皆是被琴音吸引而来。
你以后不要在人前弹琴。段锦离说着起身。
女子怔愣,燕云歌也愣了。
段锦离已朝掌柜买下琴,要的却是另外一把。他朝燕云歌招手,示意她过来,燕云歌却必须替他安抚被羞辱的女子,好一会才脱身。
她学琴不精,抚曲不得意,以后不弹也罢,你还安慰她做什么。
燕云歌赶紧看看四周,果然引起注意,恨不得缝上他的嘴,不得不压低声音道:对方毕竟是位姑娘家,被人如此下不来台,气性大的可能回去就要寻死,段兄当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段锦离皱眉,是她自己要弹
燕云歌让他赶紧闭嘴。
不怪段锦离如此想,他是男子不知女子艰难,也不会顾及女子感受,可燕云歌却不免为那女子多想一些。段锦离寒酸衣着难掩清贵气质,加之他相貌不俗,哪怕是已有家室的女子,难得机会见着美男子,免不了贪看几眼,何况是正逢慕艾年纪的闺中少女。
那名女子全程视线都在段锦离身上,显然知道他很久,今日也是鼓足勇气搭话,不想落了这么个下场,回去不定要如何伤心。
段锦离抱着七弦琴,就不好抱书,燕云歌便主动接过一些,双方揭过刚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