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柳毅之等得不耐烦,但是离三更还早,又是他自愿来的这般早,能怪谁。他的脾气不好,却把全部的耐心留给了这个女人。今夜她会不会来,他毫无把握,但是他想试试,不择手段的试一试。
反正她已经厌恶他,是三分,还是十分,又有什么区别。
身后有人踩着枯萎的树叶而来。
柳毅之转过身,见她宽衣广袖,表情冷漠,若非提前知晓她的身份,她扮男人实在是毫无破绽。
不,也不是没有破绽,细看之下她的眉骨纤细,还有几分女子的清态,她是胜在气势太强,无论如何伪装,让人见之一眼,心生惊艳,顾不上别的。
他看的足够久,久到让燕云歌感到不悦。
云之。他唤她。
*
白容进门的时候,燕云歌正命一个宫女放下热水出去,旁边放着他一套寝衣。
看到他步入,燕云歌迎面行礼。
免了。白容一摆手,径自去更衣,转回来时,燕云歌亲手奉上热茶。
他一面喝茶,一面看她收起衣服,漫声问道:这是做什么?
燕云歌道:草民有预感,京里的消息不日就要传回,早些准备着吧。
你确定?
燕云歌颔首,总归就是这一两日。
白容气定神闲地丢出一句:本侯还从未见你急过,若这次叶知秋办事不利,是不是有机会见到你惊慌失措的一面?
燕云歌报以一笑,道:侯爷想看草民情急,多的是机会,何必这会与自己过不去呢。
白容被噎了一下,再见她明眸中的笑意盈盈,灯下观来竟觉异常妩媚。白容暗骂真是邪门了。
她一个男子,何来的妩媚。
燕云歌见好就收,先岔开了话题,不早了,侯爷该安置了。
不急。白容揉着眉心,被几个大臣灌了一晚上的酒,这会脑仁疼,先坐会醒醒酒。
燕云歌闻言,便去吩咐外头的宫女去煮醒酒汤过来。
白容一抬眼,揶揄道:今天怎么会伺候人了?
燕云歌抿了下唇,看来是草民多事了。
白容莞尔,道: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能在你那说回来几句,便觉心情能好上一天。
燕云歌抽了下嘴角。
白容也不再呛她,招她过来,本侯精神尚好,你坐过来先,与本侯聊几句。
燕云歌依着在他对面坐下,侯爷想聊什么?
白容轻轻敲着扶手,微眯着眼,似有些醉意上头,漫不经心道:就聊聊你晚上见谁去了,如何?
燕云歌心下一动,拿不准他知道了多少,她在秋玉恒和柳毅之中间徘徊了一会,一脸无辜地道:草民晚上只见了柳毅之。
她很快揣摩出白容的心思,又道:说起来,那位柳世子当真奇怪,一会疯疯癫癫言语威胁草民,一会又求草民救他,草民与他素不相识,他又有几分身手,何须草民搭救。
白容略微意外,你怎么又见到此人?
燕云歌暗暗庆幸:果然是随口诈她的,幸好没中计。
她道:草民四处溜达的时候被这人缠上,幸亏机警,不然怕是回不来了。
白容声音里带着讽刺,当年的武状元,落得个如斯境地,也亏他有脸活着。
燕云歌惊讶,武状元?他怎么疯的?
白容端过茶盏,缓缓道,听说是被叶家退婚后就疯了,再具体点的也无人知晓。只记得有一日,本侯与苏芳出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了李太傅当街责骂他,骂到唾沫星子都飞到他脸上了,他还笑嘻嘻的
李太傅是?
是他的恩师,对他极为栽培和器重,你别看柳毅之如今这样子,当初他文武双全,在京里也算个人物。
燕云歌点点头,等他下文。
李太傅厉声质问他白容想了想,似乎也记不太全了。
大概是骂他,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为着个女人颠三倒四,像什么话。
又骂他食君之禄,却不为君分忧,又说他身为嫡子,不能扛起门楣,是不忠不孝。
还骂他叶家的事情自有史官去评判,也有御史去查案,何须他惶惶不可终日,身为臣子,又得陛下恩赐御前行走,却无半点相助,简直有负圣恩。
还有什么不为君报国,苟活于世,实为寡廉鲜耻。
李太傅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犹在耳边:你这样的人,竟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我真该一头撞死在城墙之下!省得因为你晚节不保!
燕云歌不知道这段往事,大感意外:那柳毅之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白容眯着眼,慢慢抿了口茶,他就像个傻子一样的笑着,笑着笑着又哭了,最后朝李太傅离去的方向,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燕云歌愣住。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叶晚秋进宫的日子。白容说的有些累了,揉了揉额,他却选择在那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