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力的地方。
最前面一辆车底下钻出来一个人, 他穿单薄黑色上衣和黑裤,袖子挽到手肘处, 不理会一旁扎堆偷空的人, 也不说冷或是累,只探出身子把车底的工具拿出来,又直接扛了个轮胎过来继续干活。
人的衣服和手上沾着灰土和油泥, 侧脸上也沾了一点,显得有些落魄狼狈。蹲着干活的地方正对着风口,冷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鼓包, 人却不曾瑟缩,仍是直直挺着背。
“小应,”那个年纪大的人招呼他,“过来看看这个摩托,”那人也不在意有没有人能听见,“他妈的,这么冷的天,手都给冻掉还他妈干活。”
应仰低头拿着工具拧完轮胎上最后一个螺丝,又使了使劲再拧结实点,也没应那人的声,只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旁边几个人看他过来,主动给他腾了腾地方,又换了个地方接着说话,时不时看他几眼。
这是私人修理厂,不太正规但是活多钱多,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有个瘦子看了他一眼,满眼探究显而易见:这小子看着不像缺钱的样,没想到还真挺缺钱?!
旁边人拽了拽瘦子,意思是少管闲事。
修理厂的院里有狗吠声和急促刹车声,人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喊骂,“他妈的来个人把这狗祖宗牵开。狗都学着碰瓷儿!”
外面的粗鲁笑骂声隐隐约约,里面的杂乱脏活接连不断。
应仰和这干活的地方格不相入。
院里有人牵了护院的狗离开,开车的人出去,后面的人又进来,这次这个素质挺高,安安稳稳停了车和老板说着话走进来,看了看里面的车和人。
外面的天地比里面暖和,赵禹裹好自己衣服,扫视一圈和人说,“你这地方流水的人,上次给我装车那个又不在。”
老板和他熟,“有点本事的都干不住。来了个新人,一小孩,打零工的,挺内行,让他给你修。”
“哪个?在吗?”赵禹问。
“那儿,”老板抬下巴指指,“穿黑的,长得最俊的那个。”
赵禹看过去以为自己眼晕了,眯了眯眼又仔细瞧瞧,发现自己没认错人。
“什么时候来的?叫什么?”
“啧,打零工的,”人看他一眼,“刚和你说了,一小孩,”他又想了想,“应什么,应仰?手艺不错,人挺拽,不太搭理人。”
赵禹又看了看。
可不,他心想,我家小姑nainai的人,能随便搭理人。
不过.....
赵禹摸了摸下巴。
上回挨揍这回打工,这小子怎么越混越惨,失势又缺钱?
“就他了,”赵禹说,“让他修。修好了给人加钱。”
——
晚上十点下班,应仰的工资日结,另外几个人下了班吆喝着去喝点,有人客气叫他一起,应仰推了。蹲在院里水池旁洗了洗手,冰冷的水能把人的手冻僵,他随意搓了搓手上的黑油,穿上外套看着手机往外走。
卫惟在不同时间给他打了几个电话,电话前还有消息。那时候忙,应仰腾不出手来也没注意。
手指在手机上敲几下又删除,隔着冷冰冰屏幕打字听不见人的语调感情。应仰有点累,他想该给自己找药续续命。
这样想着,电话就拨出去。他能听她说一句话也行,哪怕她爸妈在一旁她会挂了电话。
电话通了,卫惟没挂电话,她嗓子还有点哑,隐约带着鼻音,迫切又克制问道:“你在干嘛,我找了你好久。”
应仰低笑心情愉快,“睡觉刚醒。”
“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学校门口那家水饺。”
卫惟捂着嘴控制不住地咳了几声,又问道:“真的假的?”
“真的。”
应仰顺路拐进一条小路,修理厂有点偏,这里人少路黑,却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有人在敲卫惟房间的门,“七小姐,药熬好了,吃了药再睡吧。”
卫惟拿开手机对门口应了一声,把手机拿回来,听见应仰严肃问她,“怎么还没吃药?”
“这就吃这就吃,”卫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自己披上件衣服还不忘了嘱咐他,“好好吃饭,后天回学校领成绩,你不能比卫诚瘦。”
应仰借着昏暗路灯看看前方,踩上有碎石垃圾不太干净的路,语气轻松不似表情严肃,“体测刚称的,我本来就比他瘦。”
“本来就差一两斤,就怕你越差越多。”卫惟自己嘀咕,又和他交代,“我这几天住我外公家,有点远,不能见你了,我们后天学校见吧。”
“好。”
两个人谁都不想挂电话,又说了一会儿话,来催卫惟吃药的人换成了个年轻男人,应仰站在路边笑着催她,“赶紧去吃药。”
挂了电话收好手机往前走,无人昏暗小巷,天寒地冻,应仰步子有些重。走到小巷中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