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领鞭刑那日,围观的弟子并不很多,说到底门派中变故与他无关,此番惩戒对他而言,倒是无妄之灾了。青城山上下都知道,梁堂主是不懂得徇私为何物的,她断不会因为李公子是她的人便手下留情。由她亲自执行,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未曾料想李晏还是险些惹出了乱子。
那场鞭刑给人的感觉不是残酷,反而像是一幅充满旖旎香艳的意味的春宫图,让那些修为不足的弟子险些走火入魔。
据刑堂的人说,他们怕李公子受刑时站不住,按梁堂主的吩咐将他吊于梁上,又用软布堵了他的嘴。待梁堂主进来时,李公子只抬头望了她一眼,便垂下眼角盯着地面满脸怯懦,待到她拿了鞭子走到他身后时,又不安的回头张望。第一鞭带了风声抽在背上的时候,李公子半裸的身子猛得一震,他脱口而出的痛呼被口中的布堵了,只发出闷闷的哼鸣,可不知为何这声气音就像是上好琴弦弹拨出了颤音,让在场的人浑身一个激灵,心跳不自主的快了半拍。
李公子细嫩的皮肉很快便被刮出一道道血痕,他的额上满是冷汗,手足也一刻不停的发抖,但不知该说他是天生尤物,还是淫荡下贱,他的血顺着背脊往下淌,从微微蜷曲的脚跟滴到地上,扬起脖子让人看清了从他眼角滑落的水痕。那副模样让人心充满欲念,恨不能从梁堂主手中夺了鞭子亲自将他抽到断了神志。不知从何时开始,没人能从李公子身上挪开视线了,一众弟子都像入了魔障一般,随着李公子的呻吟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心跳却愈来愈快。
好在梁堂主及时发现了不对,只下了六鞭子便架起了屏风将人遮掩住,待行刑完毕也是她亲自替李公子解下绳缚,抱着人从后门出了去,如此才没让在场的弟子失控。
到此尸傀一事便算告一段落,孟云倾抽空来过一趟刑堂。他被明雨拦在门口时,只说想见一面李公子,却讲不清是来做什么的,明雨当然不放行,他只好在门外转了一圈就离开了。后来明霜得知此事,猜测他大约是来道歉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日暮时分李晏在庭院中并未寻到梁玉笙,经了明霜提醒,他才发现她正坐在屋顶上,望着落日出神。自从祁简松下狱后,李晏觉得她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却从未听她开口同人说出过心事,于是他找明霜借了梯子爬上屋顶。
梁玉笙看见李晏的时候挑了挑眉,这院中就连明霜和明雨都是会浮空之术的,她都快忘了仓库里还有梯子这东西:“李晏?”
他背上带着伤,就算上了药,动作稍微大些还是会牵动伤口。此刻李晏也确实疼得嘴角抽搐,可他一面四肢发抖的努力在屋顶保持平衡,又一面对她挤出讨好似的笑。
“主人有心事……”李晏好不容易在顶上找了处不那么滑的地方坐下:“您不开心了。”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往她身边挪了挪。
梁玉笙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并不知晓何谓不开心……”她说的是实话,师叔不止一次夸奖她天生是修行的料子,喜怒哀乐、贪念嗔痴,这些寻常人需得苦修数十年才能克制欲望,她却从一开始便感受不到。
“我只是觉得事情不该发展成这样。”说着梁玉笙的视线从李晏身上挪开,又转去看那渐沉的落日:“其实小师兄对我很好。过去他每次下山回来,都会给我礼物,糖果、糕点或是小孩子的玩具,虽然我说过不需要,他还是一直送给我。”她轻声说着那些回忆,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但小师兄的下葬的时候,我却连悲伤的表情都装不出。”
“主人……”李晏望向她,他露出悲伤的表情,伸手牵住她的衣袖。
“现在也是一样。我明知小师兄的一魂一魄附于尸身,却毫不犹豫在三师兄面前将他斩杀。”说着她一只手抚上自己心口:“这些年过去,我依旧感受不到悲欢的情绪。”她虽还能感到自己的心跳,但她也知道这里从来都只有一片空洞虚无。“三师兄说,我是天生的怪物……”她喃喃自语。
“不!”李晏罕见的打断梁玉笙的话:“主人您是很好的人。”他摇头否认着,声音听上去很是焦急。
“是吗?”梁玉笙看向李晏,她看见了一张写满担忧的脸,眼底尽是她弄不明白的情愫,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学着师傅当年照顾我的模样照顾你罢了,只是学着如何做一个好人。”说着梁玉笙勾起嘴角轻笑道:“像我这样的怪物,也可以活得像个人吗?”
那是李晏第一次见到梁玉笙的笑容,落日的余光将她的侧脸映得朦胧而不真实,却又美的惊心。梁玉笙与李晏的距离从来都很远,她该是永远高高在上的主人,可此时此刻她与他的距离却又近到触手可及……
李晏几乎是下意识便抱住了梁玉笙,他即便性格在温驯,可到底也是男子,身量骨架比她大些,也比她高出半个头:“请您不要说出这种妄自菲薄的话,对奴而言您是十分重要的。”梁玉笙的侧脸贴着李晏的胸口,能够听见他心跳的厉害。他被她将养数月,身子比初遇之时好了许多,虽然现下李晏身上依旧带着药味,但早已不是原先那副皮包骨的模样,他的腰侧和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