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有一长串菜单。
手指痛得厉害,私助自嘲,谁让他钱给的多呢?为他当牛做马,要的不就是钱吗?
私助走后,郝洞明从冰箱翻出面包,加了什么北海道牛nai,昨天买来还挺贵的。他不喜欢吃外国这些东西,但实在饿得捱不住了,撕下几片,没怎么嚼,大口大口地吞下,很快就把一整块正方体的面包塞进胃里,但那股要命的饥饿感仍然挥之不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需要休息了,之前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洗了个凉水澡降低体温,在客厅打开电脑,第无数次调出那封7月7日下午收到的匿名邮件。
加拿大,孟家,温哥华,贫民窟。
一定得查出来。
郝洞明让人找到了发出这封邮件的地址,那台电脑属于一个穷乡僻壤的网吧,这是最让他不安的因素。
他目前还不确定是谁给他发了这个该死的东西,不过他会知道的,就快了。他克服飞行恐惧症来加拿大,不可能空手而归。
郝洞明咽着口水,把电脑待机,正准备走回卧室睡觉,敲门声响起。
“买得倒快。”他自言自语,不作多想打开门,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命令:“放在桌上,我明天吃。”
门啪嗒关上,他走了几步,忽然发觉没听到私助的应答。
郝洞明蓦然回头,对上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他浑身血ye瞬间冻成了冰,待看清那人在鸭舌帽下的脸,半个月来的所有疑惑霍然解开,连连后退几步,仓皇失措地倒在凌乱的沙发上——那沙发脏得不可思议,沾着暗红的血,黄褐的不知名ye体,还有棕黑的油腻腻的污渍,角落里甚至还散落着一块啃了一半的排骨。
“玩得很开心吧。”来人轻声道。
郝洞明张大嘴,面部肌rou惊恐地抽搐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然而他的尖叫被突如其来的三声枪响扼殺在喉咙里。
他遲缓地低头,望着自己上身多出的三个血洞,肥胖赤裸的身躯从沙发上慢慢滑落,一头栽到地上。
鲜血在地上蔓延,眼前只剩一双公寓里的拖鞋和一截牛仔裤,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屈起被染红的左手食指,在地砖上艰难地写了几个模糊的字母。
开枪的男人蹲下身,辨认出来,笑了:“英文学得不错,是助理教的,还是不久前那孩子教的?”
郝洞明死不瞑目地盯着他,眼里残留着震惊和不甘。
男人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塞进口袋,在房子里极快地看了一圈,找到一个摄像头和一个录音器,轻轻松松地毁了,却并没毁去地上的字迹。而后,他像悄无声息地进入公寓楼那样,趁着夜色消失在十字路口,如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
不遠处有女人声嘶力竭地吼叫,青少年粗哑的笑和怒骂,还有玻璃碎裂、拳打脚踢的声音。
太平常了,所以没有人从睡梦中醒来,开窗看一眼热闹。
*
柔软的床往下一沉。
男人温热的身躯从背后贴上来,带着沐浴ye的薄荷清香。
席桐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孟峄。”
“嗯,我回来了。”
她摸手机,按亮然后关屏,翻了个身,抱住他:“……好迟。你们在说什么啊。”
都快四点了。
“谈分公司搬家的事,一不留神就晚了,对不起。”他吻了吻她睡得热乎乎的脸,“继续睡吧,明天我迟点起,你和Lily出去逛逛,卡在桌上,密码是你的六位生日。”
“嗯。”
席桐睡了个回笼觉,八点多自然醒,孟峄果然还在睡,眉心微微皱起。
她和莉莉下楼去餐厅,看了一圈,没什么好吃的,小姑娘拽着她出去,在街对面找了家露天咖啡馆,点了三份早午餐,一份打包。
莉莉来过温哥华两次,对一公里外的吸毒街很好奇,她爸把她保护得太好,只让她在CBD购物,从小教育她要是敢抽大麻就把她腿打断,她长了十三岁连烟都没摸过。
“我在摄影展上看到那些年轻人的吸毒照片,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还有我们的政府……要是在新加坡,他们屁股早就被鞭子抽烂了!”她摇摇头,“听说中山公园和李国贤护理院那儿每天早上都会留下一堆废弃针筒,Washington Needle Distribution Program得派人去捡,不然店铺第二天没法开门做生意。”
在禁毒国家长大的席桐表示骇人听闻。
“姐,咱们晚上看完歌剧,能不能……”
“你想都不要想。”席桐比了个停的手势,“孟峄答应你爸了,他可不会带你去。”
青春期的小孩子好奇心很强,光是摄影展和报纸网页满足不了亲眼目睹的欲望。
“那真遗憾,我好不容易跟除我爸以外的人出来玩儿。”
“唉,我还就想跟我爸出来玩呢,可惜没机会。”席桐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