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太脏太臭不可能藏人,并未停留。
出于记者的职业习惯,席桐录了一段视频当证据,画面声音俱全,对牛杏杏做了个“走”的手势。
两人轻悄悄地猫着腰,从化粪池边的草丛里经过,忽闻一声不知从哪传来的狗叫,席桐一个激灵,手机跳出汗shi的掌心,噗通一下砸进坑里。
“……”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新买的华为P40落在一块溅满污物的木板上,周围又黑又黄又绿,苍蝇绕着一坨坨排泄物嗡嗡乱飞,脏得不忍直视,差点恶心吐了,唯一庆幸的就是手机没沉下去。
“姐,快走吧!”牛杏杏焦急地扯扯她。
不行,证据不能丢!
席桐咬咬牙,当机立断,趴在池边俯下身。这池子并不很深,木板靠近石壁,她屏住呼吸伸长胳膊去捞,半个身子悬空,低头望去,废弃的塑料餐盒、养蛆的矿泉水瓶、沾满血的卫生巾、带屎的纸团近在咫尺,刺鼻的气味把她眼泪都熏出来了,可是还差一点才能碰到……
都做到这一步了,她拿不回手机就不甘心,憋住一口气,身体伸展到极限,牛杏杏紧张地瞧着,怕她掉进粪坑,干脆一屁股坐在她腿上压住重心。
五厘米……三厘米……一厘米……
席桐从兜里掏出面巾纸,左手隔着纸撑住滑溜溜的石壁,右手终于摸到了手机屏,就在大喜之时,她心中大叫不妙,失去重心往下栽去,饶是牛杏杏拽得快,她胳膊还是一沉——
扑!
陷进沼泽的可怕声音。
席桐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撑在壁上的左手,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义无反顾地插进了下方稀巴烂的半固体里。
从手掌到半截小臂。
空气凝固了一秒。
天旋地转。
CaoCaoCaoCaoCaoCao……
一秒之后,席桐被拉了上来,幸存的右手握着沾有秽物的手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这么冷静,用纸巾把弄脏的手机壳给下了。
“诸事皆顺”的红壳,本命年专门买的,上面还印着两条锦鲤。
顺你妈。
席桐把壳扔进池子,觉得自己今年的运气全补贴给那帮中考的小兔崽子了。
她冷静地扔完,又冷静地走到楼前,那里有个生锈的水龙头,拧开,居然有水,那种喷发性的水。
席桐被溅了一身。
左手的脏东西是冲掉了,可那股惨烈的味儿随着水沾得全身都是。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跳楼。
“有人来了!”牛杏杏突然惊慌叫道。
席桐一凛,抬头见一伙人浩浩荡荡冲过来,想是没找到她们,就原路折回了。为首的青年指着牛杏杏骂了一句,后面蹿出个穿花衣裳的黄瘦女人,颧骨凸出,手上拎着捆粗麻绳,一张脸很是厉害,莫名眼熟。
“我不嫁瘸子!我还要上学!”牛杏杏悲愤地大吼。
那女人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死丫头!走个过场,又不是真叫你现在和他睡一张炕。他家好吃好喝,这几天委屈你了?不让你念书了?就是让你上完学回来而已!野成这样,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给我过来!”
席桐领着牛杏杏后退几步,“你配当她妈?她才十五岁,你们已经涉嫌侵害未成年人,这是犯法,我已经报过警了。”
女人嘲讽地笑了一声,不以为意:“这丫头是我生的,我就要管她,你算什么东西?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野鸡也来管家务事!”
又将绳子在手中绕了几圈,对牛杏杏说:“未成年人?你告诉她你今年几岁!我也不是不讲道理,把小女娃卖给人家。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rou,我盼着你好,有个着落,不识好歹的东西!”
席桐蹙眉,低头问牛杏杏:“她什么意思?”
豆大的泪珠从小姑娘眼角滑下,她死死拉住席桐的衣角,脸上是恐惧万分而羞愧的神情:“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谎报年龄的……我真的想出来上学……我,我十八了,上学迟,他们只给十五以下的学生名额,我要是不骗人就出不去村子……我能读好书的,我一直很努力……对不起……”
村里的孩子,营养差,十八看起来和十五没两样。
席桐压下诧异,深呼吸几下,“别哭了,你考得很好,我查过分,能上一中。”
不知是哪句话戳痛了女人神经,她双眼园瞪,歇斯底里地喊起来:“出村子出村子,跟你那折寿的死鬼爹一模一样!过来!”
这副狰狞撒泼的模样拨动了席桐脑子里某根弦,电光火石间,她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来东岳公司闹事的女人吗?
世界还真小!
来不及多想,女人已经牢牢抓住牛杏杏肩膀,席桐大力把小姑娘往身后一拉,用她刚经过灾难洗礼的神之左手一巴掌甩过去,啪地一响,女人松开手捂着脸,尖叫:“你敢?”
席桐很敢,又一耳光扇过去,与此同时和牛杏杏对视一眼,迈开腿竭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