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时间,车开得很快,二十分钟就到了家。二十分钟在火锅店涮两盘羊rou就过去了,可回家这二十分钟像是一秒一秒碾过去似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不是谁的问题,秋棠理解,只是运气不好。
车子停在院子门口,秦易铮解开安全带下去,几步绕到秋棠那边给她开门,“事情处理完我就回来,等我。”
秋棠抱着兔子下车,她有点受不了他的眼神,看一眼就偏过了头,“知道,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说完便快步向家里走,她背对着秦易铮挥了挥手,打开院门,身影转眼匿在蓊蓊树丛间。
秋棠听见外面响起的车声,发动引擎的声音,轮胎碾过雪地的声音,她站在院子里听,听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最后耳边只有枝头落雪的簌簌细响。
不知道站了多久,寒气穿透靴子从脚底钻上来,秋一直冲上脑门,秋棠抖抖肩膀打了个哆嗦。
那两个雪人从早上站到现在,今天断断续续飘了一天的小雪,它们披着的围巾上缀满了细绒绒的雪粒。
秋棠走过去,站在披黑围巾的雪人面前。她把娃娃机抓到的长耳朵兔子挂在它的树枝手上,撑开一个微笑:“早点回家。”
家里不冷,秦易铮刚才在车上遥控开了暖气,秋棠换了鞋,大衣挂在玄关处,上二楼洗了个头,把熏头的火锅味给洗了。
浴室门打开,她拢着吹干的头发出来,四处找发圈。又是发圈,这个神奇的东西它总是找不见。
手机响起,有电话打进来,秋棠走过去拿起手机扫一眼屏幕,秦易铮的。
她接起:“到了?”
“嗯,刚到。”秦易铮那边风有点大,“但是我有份文件落在家里了。”
“什么文件,很急吗?”秋棠皱眉。
“就是过去要给星程审核的项目报表,很重要。”
“那你刚才不早说......你也太粗心了吧!”秋棠简直震惊,这哪像是秦易铮干的事?
很无语也很无奈,“所以我给你送过来是吧?”她走出房间,“放哪了,赶紧。”
“书房保险柜。”
“保险柜?”秋棠一愣,“几个亿的项目啊,还放那。”
“密码是你的生日。”
“哦。”她输进去四个数字,一通Cao作,打开了保险柜门。
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没看到什么报表,只在柜子底层看到一个长方扁平的礼物盒,盒子表面用丝带系着一个粉色蝴蝶结。
脑袋里很多东西飞速闪过,秋棠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半蹲在地上,握着手机,听筒那头传来秦易铮的声音:“看到了吗?”
“看到了。”她说。
秦易铮那边风声消下去,他磁性的声音通过电流转换依旧好听,低音炮一样漾在耳边。
“打开看看。”
秋棠把手机放在地上,勾住蝴蝶结的一端往外拉,粉色丝带随之柔软地散开。
她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牛皮纸袋。扣在纽扣上的细白棉绳绕了三圈,翻开袋子,里面是一本证书和一叠文件。
证书上写着:秋棠农村留守女童基金会。
基金会由秦易铮一手承办,他承担了所有创建费用和初始资金,从正式成立到现在,已经向社会募得六百万余元的爱心捐款。
基金会成立于一周前,秦易铮上周出差的那段时间,而事实上他至少从半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进行这项浩大的工程。
文件上详细介绍了基金会的成立宗旨,它面向国内所有贫困地区的留守女童,资助范围从学习到成长,包括学杂费生活费,心理辅导,定期体检,甚至还有家暴法律援助,和一些先天或重大疾病的医疗支持。
任何未满十六周岁的农村女童都可以申请资助。
文件袋下面还压着一张贺卡。
贺卡上工工整整写着一段话。很短。
“转眼又到你的生日,总觉得这六年过得很快,有时看你还是十九岁的模样,当时你坐在台下观众席里,小小的一团,头发很黑很软,脸很白,直直地看向我,又天真又老成。
后来我重复梦见这个场景,还是希望你天真多一点,快乐多一点。
去过几次山城,每次总要在后山坐上一会儿,总会忍不住想象那个漫山遍野打滚的小丫头是什么样,一定特别可爱。当然,你现在最可爱。”
秋棠捧着贺卡,仰头闭上眼睛,努力把眼泪挡在眼眶里。她仿佛能看见秦易铮高大的身影端坐在桌前,在暖黄的灯光下,用那支惯常炫技龙飞凤舞的钢笔,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场景。
秦易铮低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看见了吗?”
秋棠深吸一口气,眼睛睁得很大,眼眶通红,她说:“看见了。”
“那现在,来我身边好不好?”
楼下响起一声汽车鸣笛。秋棠走到窗边,司机从车内探出上身,向她恭敬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