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是个很重男轻女的男人,这大概是老朱家的传统吧。从小就胸无大志,干点偷鸡摸狗的小事,二十三岁那年朱振的父母去村口种地,被人开车撞死了,那人家里情况还算可以,赔了五十万。于是他二十五那一年从父母的赔款里拿了五万娶了个媳妇儿,他没有正经工作,平日里都是和村里几个二流子赌牌,偶尔去地里看看,大多数杂物都是让媳妇干,把媳妇当牛当鸡使唤,这女人也是个老实的,被打骂也不还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朱振二十六那一年,冬天,雪花飘飘,农村的土房子里传来阵阵叫喊声,女人在生孩子,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和冰冷的雪花一齐落在朱振的鼻子上,他打了喷嚏,眼皮跳了跳,觉得有些不安。
“哇!哇!”孩子清亮的叫声传了出来,村里的接生婆刘婶出来了,抱着一块红花布,笑呵呵的,“诶,振子啊,你媳妇儿生了好看的女娃娃!老婶子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nai娃娃嘞!”
娘们儿生了个女儿!朱振脑子一翁,随后气劲儿起来了,是个赔钱货!朱振脸色一沉,刘婶看着他面色不对,干笑了两声,把孩子放回屋里,接过朱振给的一点心意快步离开了。
朱振沉着脸先是骂骂咧咧说女儿是个赔钱货,没有命根子怎么传宗接代!又接着骂床上的女人,骂她不争气,没有从肚皮里生出个儿子来。
女人刚刚生产完,还很虚弱,低着头不吭声,只是抱着怀里小小的女儿。
刚生完孩子没两天,女人就开始干活了,像是一个老牛,哼哧哼哧的闷头苦干,希望多干些活儿讨得朱振的欢心留下女儿。
她已经好几次看见朱振想把女儿扔掉了,甚至有一次他都抱着女儿走出门口了,女人赶紧去追,哭求了好久,女儿才被抱回来。
小婴儿还很小,很娇嫩,女人经常干活的时候带着她,只是偶尔不太方便的时候会放在屋子里,她最近有些害怕。
因为要每天干活,消耗很大,而朱振不让她多吃饭,于是给孩子喂的nai越来越少,她很着急,女婴有事饿了便会哇哇大哭,把朱振吵得睡不着,朱振不只一次这样说过,“这丫头片子就是个赔钱货,就该溺死她,成天哭哭哭!”
于是某天夜里女人辛苦一天睡得很熟了,女婴再次发出细微的哭泣并没有引来母亲的呵护,反而把暴躁的父亲唤醒。
第二天,清醒的母亲没有在床畔看见女儿,反而在屋外的水桶里看见小脸紫青的一具尸体,就那么头朝下栽着,在寒冷的冬夜变得僵硬,她还没有体会到世间的温暖就在这个严寒中逝去。
女人木木的看着,眼里没有泪,心里却淌着血,轻柔的抱起女婴,把她葬在了后院,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土包。
女人继续干活,勤勤恳恳的为这个家庭付出了很多,地里的庄稼黄了又绿,女人再一次怀孕了,这次生下来一个男孩。
这次孩子出生的季节在春季,接生的还是刘婶,刘婶把孩子抱给朱振的时候,朱振递给刘婶一个大红包,丰厚的很。
村里的人来庆贺,几个男人喝了酒,醉醺醺的,朱振起了性子,大放厥词,“还好当年我把那赔钱货给溺了,要不哪来的这命根子哦……”说的及其坦然,一点悔恨和后怕都没有。
女人低着头在厨房忙活着,火光映照在脸上,她抱着怀里安睡的男孩,什么话也没说。
从这之后,朱家不知走了什么运,先是朱振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不是赚很多钱的那种但是很轻松,再是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
“哇哇!”屋子里孩子的声音响亮起来,女人的声音弱了下来,刘婶抱着孩子面色难看,动了动嘴,“振子啊,你媳妇这次……怕是保不住了。”
朱振闻着屋内传来的浓烈的血腥味,像是菜市场现杀猪的血腥味,朱振点点头,接过刘婶怀里的孩子,这是他第五个儿子,他把孩子交给在一旁站着的老大,老大现在5岁了,村里的孩子早当家,他现在也能帮一些忙了。
朱振进去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样貌普通的媳妇竟然这么憔悴,蜡黄的皮肤有些干瘦,两颊都有些下陷,唇瓣干裂,眼神混浊,嘴里喃喃着什么,像是“妞妞……”
女人看见朱振进来,眼珠子转了转,看向他,唇瓣蠕动,干哑的声音传出来,“把,把我……埋在院子里的小土包旁边……我,我要见……”头一歪就没了生息。
朱振看了一会儿,扭头张罗着给他五个孩子做饭了,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一些的坐在桌子旁。
女人最后被葬在院子的小土包旁边,也没有墓碑,在挖坑的时候不小心挖到了小土包那里,挖出一小截白骨,小小的,跟一两个月的nai猫一样大小,朱振看了几眼随意的和女人的尸体埋在1一起。
女人死后,朱振带着5个孩子去了城里,用当年父母赔偿金剩下的钱还有这些年女人攒的钱买下一套一百平米的房子,一家人就在房子里继续生活。
朱振那点微薄的薪水刚刚够家庭里的花销,这还是在几个儿子学费学校全免的情况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