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陆羌竟觉得周身一片暖意,身上虽然疼痛,却也没再添新伤。
“你醒了?“床边的陆晁见他醒来,面带笑意道。
“三哥?这是……哪里?”陆羌虚弱的说。
“这是京城外的一座庄子,是我一个朋友的私产,父亲暂时查不到这里。“
“齐王不知道我在这里?”
“三哥我费了大劲才把你从回王府的路上劫过来,还不快谢谢三哥?”陆晁眉飞色舞道。
“多谢三哥……”陆羌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想要抬手,却发现一身的枷锁还在。
陆晁面带歉意道:“这是Jing钢打造的,一时半会儿打不开来。“
陆羌摇头道:“无妨,反正我也是习惯了的。”
这句话说完,二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此刻终究同往日不一样了,在军营被陆晁目睹自己屈辱的模样,让陆羌在他身边难堪起来。
为了缓解气氛,陆晁骂起军营那帮士兵来。
“那群混账东西,竟往你口中塞死蛇,你足足吐了三天才吐了干净!”
陆羌回忆起那日的感觉,不寒而栗起来。
此番陆羌身体大损,医治起来也极为不易,哪怕他已经醒了,每日还要喝大量的药汤,病重的身体连床也下不去,肠胃也坏的只能吃一些流食,每次吃上几口,陆羌就皱起眉头不再吃了,想必是刺激的肠胃难受。
吃的少,身体自然也就好得慢。且陆羌的Jing神状态也出了问题,大部分醒着的时间都木僵的一动不动,眼神空洞。
陆晁虽然草莽,却也有些细腻心思,知道陆羌经过那日后难以面对自己,便也不怎么去打扰陆羌。
这庄中的日子一天天也这么过下来,陆羌每日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鸟鸣声,好像也不似最初那么难过了。
手脚上的镣铐,陆晁也不知上哪里找了个江洋大盗来解开了。几个月后,陆羌也能自己起来在外头走走。
他心中只挂念自己的生母,恐怕王爷会降罪于她,不过陆晁得到的消息说王爷只是勃然大怒,在京城四处找寻陆羌的踪迹,对他生母处仅仅是加强了看管。
经历过地狱的人,才知道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没有沉重的枷锁时刻拘束着自己,没有刑具加身,更没有肮脏的凌辱,陆羌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此生还能离开王府。
只是一闭眼,还是会想起之前的经历。陆羌此时其实还是愿意一死了之,但陆晁费尽心机救他一命,他知道这性命是不能轻易抛去的了。
不知道等身子好些了,自己能做些什么呢?陆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其实毫无一技之长,自幼体弱不尚武,而许是受刑太多的缘故,脑子也逐渐记不住东西了,唯一擅长的弹琴写字,自己的双手指头断了太多次,已经有些僵硬,动不了笔,奏不了琴弦了。
不过能考虑这些,证明他对未来还是有些微期许的。这时候他还觉得,只是自己遇到了恶人,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往后的几年里,他才明白,真正的好人有多么罕见,绝大多数人都有恶与施暴的一面,在自己这样的贱奴面前才显露。
陆羌发现陆晁的异样,是在三月后。这本来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陆羌难得有了兴致,到厨房里亲自生火做了几道简陋的饭菜,端上桌等陆晁来吃。
陆晁吃饭时,神色却有些怪异。陆羌看出不对,便直接问道:“你怎么了?”
陆晁摇摇头,挟了一筷炒茭白吃。论这京城里,恐怕都没人受过比陆羌更多的责打,陆羌因此看出陆晁身上是带了伤,趁他不设防时,拉起陆晁的衣袖,果然有几道暗红鞭痕。
陆晁甩甩手道:“军营里刀剑不长眼,这是常有的事……”
陆羌打断道:“齐王打的?”
“哪有的事?你不要胡思乱想。”
陆羌当下没再说什么,陆晁却有种异样的感觉。果然,当日伺候陆羌的小厮深夜来报,说陆羌不在房里,失踪了。
陆晁本已睡下,听到一跃而起,大惊失色道:“他失踪已有多久了?”
小厮道:“晚上公子说要休息,一直关着门没出来,方才小的敲门去给公子送药,才发现里头早就没人了。”
陆晁心知陆羌定是怕连累自己,回了王府处自首,连忙套了马,想在陆羌到王府之前拦下他。
河里飘着许多河灯,陆羌才想起今日是中元节。他只穿一件薄衫,加之身子虚弱,深夜竟有些冷了,便走得很慢。
曾经他是怕这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如今已经不再爱惜自己的性命,反而对鬼神之说没什么感觉了。
陆晁手臂上的伤口,陆羌再熟悉不过,是王爷惯用的那根鞭子打出来的。怎么可能躲得过呢?是自己白日做梦。
已经是三更天了,王府门口挂着的灯笼幽幽地照着朱漆的大门,平添一分惨淡。陆羌绕至右边的侧门,却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坐下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血腥味,没有军汉身上黏腻的臭味,没有伤口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