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采购。
哪怕《南奴令》风声最紧的那些日子里，亦未中断。
侍郎爱烹饪，且不喜变动，这是朝臣旧友们都了解的，再说这家铺子卖的调料是真的好，上月冯侍郎给同部尚书，他的顶头上司赵乐敬推荐了铺子里的花椒和茱萸，赵尚书买后直呼好，中家中大儿就爱吃这重味，要好好谢谢冯侍郎。
侍郎却劝，说令郎未成年，还是吃清淡些，对身子好。
赵乐敬没放心上，毕竟冯侍郎可没孩子。
当然，这些都是刑部闲时的一些家常，纵然流传，那也仅是在本部里传，报到宫中新帝耳里，九五之尊更觉得这些闲言碎语费时无意。
说来，奇怪。
新帝自登基后，励Jing图治，日理万机，常忙得通宵不能眠，却总时不时要暗中打听冯侍郎的日常，哪怕是这些明知浪费时间的琐事，仍会耐着性子听完。
有小内侍好奇，曾向伺候跟前的熊公公打听，熊公公却以瞪眼回应。再被追问得烦了，熊公公便告诉他们，是陛下同冯侍郎年少交好，所以心中有一份挂念情意。
小内侍们恍然大悟，之后再报，例如今日报奏冯炎去了调料铺子，不仅语气平淡，甚至有些因为侍郎乏味的起居而犯困。
新帝贺金倾同样听得索然无味，小内侍一报完就让退下，忙批起奏折了。
冯炎去调料铺子是最没有意义的，他从前服侍自己是，就月初去。起码有十年了，雷打不动。
贺金倾丝毫不疑。
而冯炎却有一石二鸟，旁人不知，这家铺子的掌柜，其实是赫查海人，与他祖上交好。他来买调料，会与掌柜用赫查海交谈数句。
若无事，便是闲谈。
若有事，便是口信。
这日初一，冯炎听完掌柜一番话，凝神在右手接过的包好香料上，以赫查海语回道：“好，谢过首领，我知道了。”
☆、第 67 章
冯炎从兴善的口信中得知, 入夏后赫查海鱼龙混杂，恐已有人察觉到公主们的行踪。
这是他时刻忧心的事情。
尤其是眼下这个季节。
赫查海盛夏之后会立转凛冬，不出两月, 雪落封山。
若陛下执念, 亲率大军，只消封住出入口，等待来年雪化，唾手捉人。
以防万一, 那人必须要在两月内离开赫查海了……
与她分别时的情景，还常常恍现在冯炎眼前。佳人下颌微扬，轻笑告知, 若是赫查海待够了，就会从最北到最南，渡船出海去。
他虽然知道这是稳妥的决定，到了海角天涯，陛下就找不见了。但仍不愿见她颠沛万里……
冯炎打算嘱托兴善，正欲开口, 忽见得一帮百姓朝铺子走来。
生意大抵如此, 要么无客登门, 要么一来来一大波人。冯炎再说赫查语已不合适, 便打开尚未离柜台的包裹, 食指一样样撇拣卤料：“掌柜的, 这料里你少给了一样啊！”
“少给了？我瞧瞧！”掌柜说着眯眼低下头来。
“我要卤药膳鸡，你少给了一味当归。”
“哎呀！你瞧我糊涂的！”掌柜重重拍了下脑袋，忙去筐篓里称了一把当归，加给冯炎。
当归做卤料，先甜后麻, 最是提香，但是本身味重，许多人接受不了。掌柜将当归往冯炎的纸包里一加，立刻有刺激的气味扑向冯炎五认识，直冲脑门。而他一封“当归”口信传至最北端时，赫查海早如一锅加了当归却没有处理好的卤水，浓烈、晃撞、引发一场巨变。
事情的最初，应该追溯到兴善刚交付完给冯炎的口信。
彼时，她正视察着赫查海人刚换回的煤炭，叮嘱了负责的头头数遍，一定要点清数目，好好保存，大伙就靠这过冬了。
同时飞快轻语数句，命此人传信。兴善做的十分完备，不留痕迹，十分完备，交待完正准备如常返回首领堡垒，如鸥部的长老却冉冉走了过来。
两人是知交旧友，从前还曾亲昵，打照面时不由得相视一笑。
“炭够么？”如鸥部长老靠近笑道。兴善仍旧往首领堡垒走，他就很自然的跟着。
“够，多亏你带了这么多来。”兴善客气回道。不过如鸥部并没吃亏，赫查海换给他们的东西是等价的。
“如果不够，尽管与我说，我再来一回。”
看来如鸥部是真的还想交易，所以他特意跑来找她说。
兴善想了想，回道：“你们部落还有多少炭？”
“不下百斤。”
“那你再来一回吧，多囤一些也是好的，如今冬天一年比一年冷。”
长老笑着负手：“这么看来，你这还有许多好东西没换出去啊！”说着右手绕到身侧，去牵兴善的手。
两个人的关系无法定义，也许已成了兄妹？勾肩搭背牵手都是多年习惯，但此刻兴善被他一牵，脸上的笑却敛了敛，而后始终没有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