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就算抵了!”
收果人一口气说了大段的赫查语,陈乐不得不竖起耳朵听,一个字不敢放过。他全神贯注皆在理解上,哪还能听出收果人语调中的玩味和深意。
陈乐点头:“喏。”
两筐听起来数量不多,似乎轻松,但其实一筐就有六尺见宽,单人伸臂合抱够呛,更别想两筐叠起一趟搬完了。
陈乐老实,并无抱怨,先搬第一筐。
酿酒的地方他知道,在山底,两座山交汇处——就是冬天兴善带他捕猎的那座山。
一步一脚,走到那边去。
积雪深厚的时候,山是秃的,现在一冒绿色,连山上的树都冒出来,虽然稀疏,却也算成了林。
陈乐从林前经过,按路线并不进去,冥冥之中他却忽然偏头,眺望林间。
熟悉的身影,总是能第一眼胶住。
他眺见了兴善,在林间,她的窈窕的身影像最美的鹿。
可她旁边有人。
兴善正与一人手牵手,远远背对着陈乐伫立。
陈乐眨了眨眼,又揉揉眼睛,再三地眺,再三盯着瞧,先确认兴善旁边高大的背影不是女人,而是男人。再等那人转过来,背影成身影,发现是今日瞧见的蓝绸马队,为首的那名白衣商人。
他转过来,是因为他坐了下来,就坐在林间草地上,兴善亦坐下,不紧不慢的将头靠在男子肩上。事实上两人做一切动作都无比自然,就像林间的光与风声,本就该存在那儿,不需要外物打扰。
陈乐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眼珠子已经快要从眶中瞪出来。
但他不敢确信,不能确信。
陈乐瞧见兴善与那白衣男子坐了一会,接着牵手往林深处走去。
也许白衣男子是她哥哥呢?陈乐兴善,抱着筐走到酿酒处,交给乌娜,忍不住向乌娜打探:“姐姐,首领今日在作甚?”
他日日都问首领,乌娜习以为常,照例回答公事。
陈乐紧跟着又问:“今日来了好些商队,首领不去瞧瞧热闹?”
乌娜轻嗤了声:“当首领是你,什么都觉着稀奇?”乌娜转身处理果子,背对陈乐,“商队首领早都见惯了!”
“见惯了?首领有亲人也是做商队的么?”
“那到没有。”乌娜在筐中挑拣了会,这批红果压伤厉害,得即刻处理,不然明日坏了可惜了。
乌娜没闲心再回答陈乐,忙碌起来,而陈乐则微张着唇,若有所思转身。
他折返时,不可控地再次望向林间。
山影幽幽,树影婆娑,却空空无人。
陈乐手上没有东西,行动方便,脚下不知不觉就往林深处走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刻意放轻的呼吸,越深越屏住,脚下的步子也几近无声。
明明目光所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却听见男女的欢笑声。
陈乐觉得心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不得不抬手按住。
这一按,是心房,却觉整个胸腔都无法呼吸,他闷得慌,已经无法再往前走了,蹲下来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深处的一双人可能丝毫没有担忧和在意,竟仍是欢声笑语。
太阳正在落山,透过树间的缝,照在青草上。原本是奄奄暮色,却在此刻格外明亮。陈乐随着光线看去,那一寸之地,竟在草旁生了青苔。
跟江南shi漉漉的石板上长得一样。
陈乐返回堡垒群,抱上第二筐红果,走得不久,就被陈飞扬拦住:“小乐,我有事找你。”
陈乐朝他挤出一笑:“我要先把这筐果送去酿酒。”
陈飞扬却面色凝重,伸在空中的右臂完全没有要放下的意思:“轻重缓急,你待会再送。”说着夺过陈乐手上的果筐,放下。
“什么事啊?”
“你跟我离开赫查海。”
“为什么?”陈乐问的是为什么,心底却下意识地默喊了声不,他不能离开她。
陈乐启唇,想说如果要离开,他想带着兴善一起。
“留在这里,你要日日受折辱到几时?”陈飞扬的声音骤然高亢,本来下半句是“陈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却思及陈乐不知情,他本人才是伤得最深的一个。
陈飞扬伸手,怕待会自己说出真相陈乐会倒了,所以先扶住陈乐。
“我向商队里的人打听过了,他们都同兴善打了数十年的交道,对她的底细颇为了解。”
斥翁米人向陈飞扬述说时,曾强调赫查海的民风不同,但在陈飞扬看来,那是蛮夷无知,他身为南人,只奉行南人教养,“她是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比那秦楼楚馆里的烟花女子还不如。”
陈乐瞧着陈飞扬同情又痛心的目光,不等对方说完,他两只胳膊瞬间蔓延了鸡皮疙瘩。
浑身发冷。
陈飞扬继续道:“她曾跟过好些个男人!”
虽然斥翁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