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的恨意。“原本三日之后,我便能安排好一切,带他离开,可现在,一切都被你毁了!”
裴蓁蓁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她从未怀疑过锦绣,未曾想过她会害自己。
锦绣后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过是递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怎么会害了萧明洲…她不信!
锦绣踉跄一步,跌坐在地上。
裴蓁蓁自高而下地俯视着她,目光冰冷,没有再说一个字。
锦绣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无声而悲怆:“他不会有事的…”
其实她心中清楚,裴蓁蓁不必骗她。
她也比谁都清楚,自己那位主人,有多憎恨萧明洲,只是锦绣从未想过,自己会做了他手中一把刺向萧明洲的利刃。
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锦绣的身形摇摇欲坠,她闭上眼,软软倒了下去。
裴蓁蓁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她早就知道锦绣口中藏了毒囊,却未曾阻止,这是裴蓁蓁能给她最后的宽容。
锦绣因为腹内的剧痛蜷缩成一团,她喃喃道:“对不起…”
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她勉强睁开眼,只看见裴蓁蓁素白的裙角,混沌中,锦绣嘶哑着声音开口:“刘邺…我的主人,是刘邺…”
刘邺…
裴蓁蓁猛地睁大眼,是他!徐氏和刘邺…
之前不曾明晰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清楚了,刘邺那么恨舅舅,恨得在他死后,也要挖出他的尸体羞辱鞭尸,得了锦绣的消息,他猜出了自己的意图,当然会阻止舅舅离开洛阳。
这便是徐氏突然提前那么多日召舅舅的缘故,她本该在半月之后,朝堂稳定再动手的。
“刘邺——”裴蓁蓁念出这个名字,满目恨意。
马车行在朱雀大道上,萧明洲端坐在车中,耳边传来马蹄哒哒的响声,街上安静得过分,李炎去世,大魏上下,一片缟素,尤其洛阳城中,不曾有分毫欢笑之音。
快要到大明宫了。
这条路萧明洲每日早朝,走了无数遍,即便不去看,他也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萧明洲将深褐色的药丸放进口中,他闭上眼,下一刻,手中瓷瓶摔落,发出一声脆响。
这一幕,还发生在其他数辆前往大明宫的马车中。
*
萧明洲被送回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他今日难得穿了白衣,安静睡着的模样不像权势煊赫的中书令,倒像哪家光风霁月,不曾沾染一点世俗的世家郎君。
裴蓁蓁用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擦去他嘴角血痕,神情认真,眼中没有一滴泪。
萧云珩流着泪处理各种后事,萧云深不在,他便要撑起萧家。
而裴蓁蓁的表现,不仅没有叫萧云珩放心,反而越发担心起她来。若是蓁蓁能哭出来,他反而能松口气。
“蓁蓁,我要为小叔叔换一件衣裳。”萧云珩抹了抹眼,看向裴蓁蓁,眼中满是红血丝。他该为小叔,换上入葬的丧服了。
裴蓁蓁守在萧明洲身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蓁蓁…”萧云珩哑声道,“让小叔叔,安心地离开吧。”
见她毫无反应,萧云珩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蓁蓁,小叔已经死了!”
裴蓁蓁麻木的眼神,同萧云珩流着泪的神色仿佛两个极端。
她终于看向了萧云珩。
萧云珩抱住她,哽咽道:“蓁蓁,就算小叔叔不在了,还有我,我也会陪着你,我会像他一样护着你的。”
裴蓁蓁在他怀中望向虚空,不需要了,她再也不需要别人保护了。
“将女郎带去休息。”萧云珩吩咐侍女,萧府上下,如今只有他一个主人,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客房中燃起炭火,这是萧明洲的吩咐,冬日里,只要裴蓁蓁在,房中一定要有足足的炭火。
可是置身其中,裴蓁蓁却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发寒,那股寒意从足底盘旋而上,像一条吐信的蛇,缠绕在她咽喉,叫她呼吸不得。
裴蓁蓁挥退侍女,独自坐在房中。
“女郎。”不知过了多久,有老仆在门外叫道,裴蓁蓁听出,那是侍奉在萧明洲身边多年的老人。
得了裴蓁蓁允许,老仆缓缓走进房中,他佝偻着腰,老得似乎快要走不动路,眼中也是一片浑浊。
“王伯。”裴蓁蓁唤了一句。
老仆走到她面前,颤颤巍巍地行了礼,又慢吞吞地从袖中拿出细长的木匣交到裴蓁蓁手中:“这是主人为女郎留下的东西。”
紫檀木的令牌被他双手奉在头顶:“此乃,萧家密令,主人言,他死以后,萧家暗卫,尽归女郎调遣。”
裴蓁蓁慢慢伸出手,拿起令牌,良久,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舅舅报仇的。”
徐皇后,刘邺,她一定要取他们的命,为舅舅做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