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晚些,便该关门落锁了。
守门的妇人捧了饭食坐在花台边沿,荤素俱有, 萧氏掌管后宅, 她院中奴婢吃穿用度自不会差了去。
院门被人用力踹开,惊得守门的妇人立刻站了起来:“...女郎?!”
裴府上下皆知,裴蓁蓁和萧氏的关系冷如冰霜,一年里坐在一处用饭的时间都甚少, 更不用说踏足明霜居请安。
亲生的母女,如何会有这般大的冤仇?
妇人不明白,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下人能说嘴的。
见裴蓁蓁一身煞气, 妇人艰难挤出一个笑:“女郎可是来向夫人请安的?如今夜已深了,不如明日...”
“滚开。”裴蓁蓁冷眼一瞥,妇人被吓得心惊胆战,从她面前退开。
瞧着裴蓁蓁的背影,妇人仍然心有余悸,目光落在裴蓁蓁手中佩剑上, 她摇着头:“要出事了...可不得了...要出大事了!”
正厅之中, 萧氏放下筷子:“行了, 撤下吧。”
见桌上饭菜未曾动过多少, 持萤有些担心:“可是菜色不合胃口?不如奴婢吩咐膳房重做一些?”
“不必麻烦了。”萧氏拨着手中小菩提佛珠。“天色已晚, 难为你跑一趟, 膳房下人也正是用饭的时辰,让他们安心用饭吧。”
大多数时候,萧氏并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主子,她是兰陵萧氏养出的嫡女,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风范, 除了遇上与裴蓁蓁有关的事。
连持萤都不明白,萧氏为什么那么恨着裴蓁蓁,恨着自己亲生的女儿,在面对与裴蓁蓁相关的事情时,她仿佛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不如用些大娘子送来的蜜饯果子?”持萤便又提议道。
萧氏目中露出些许暖色:“也好。”
持萤便要唤人来收拾了桌上碗碟,此时却听屋外传来sao动之声。
“女郎,女郎,你不能进去!”侍女拦在裴蓁蓁面前,未得夫人吩咐,她们可不能放女郎进门。
谁不知夫人和女郎这对母女关系最是冷淡,女郎如今持剑而来,便更不能叫她闯入。
只是几个身娇体弱的侍女如何拦得住裴蓁蓁,她抬手一挥便将她们推开,剑柄翻转击门,房门立时大开。
房中的萧氏和持萤齐齐看了过去,见到裴蓁蓁,萧氏眼神厌恶:“擅闯母亲居处,裴子衿,你如今是越发不知礼数了!”
裴蓁蓁走进门,侍女们齐齐跪下请罪:“夫人,我等实在拦不住女郎...”
萧氏站起身:“裴子衿,滚出去!”
她不想在自己的居所看见她!
裴蓁蓁走到萧氏面前,与她相对而立,两年时间,裴蓁蓁的身量已经比肩萧氏,一身气势只强不弱。
萧氏袖中的手不由有些微微颤抖,她又在裴蓁蓁身上看见了那个影子,那个年少时的自己,她的呼吸快了几分,不...不该如此!
“萧茹,两年前我就警告过你,安安心心待在明霜居,别将手伸到我瑶台院。”裴蓁蓁眼中没有丝毫感情,看向萧氏的眼神仿佛她是件死物。“如今,你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坦了?”
萧氏神情坦然,未曾因为裴蓁蓁说的话露出什么痕迹,反而冷声质问:“裴子衿,你闯明霜居,直呼母亲名讳,只为说这一番不知所谓的话?!”
“你真以为,自己在紫檀香中动的手脚毫无痕迹?”裴蓁蓁偏头冷笑。
萧氏瞳孔一缩,见她已经发现,反而淡然许多,施施然坐下:“你比我想象的,竟是聪明一些。”
“不过,那又如何?”萧氏抬起头,难得对裴蓁蓁露出一个笑。“我是你母亲,是裴家主母,你能奈我何?”
持萤目露不安,夫人何必如此...
裴蓁蓁也笑了,尽显杀意:“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话音刚落,长剑出鞘,将面前桌案一分为二,桌上碗碟落了一地,骇得持萤惊叫一声。
萧氏也没想到裴蓁蓁会动手,她目光一厉:“裴子衿,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裴蓁蓁踩着一地狼藉靠近她,剑刃泛着寒光。
萧氏终于露出些惊惶,持萤扑将上来,张开手把萧氏挡在身后,摇着头:“女郎,不可!”
她怎么敢弑母?!萧氏捂住心口,急促地喘着气。
“原来你也会害怕?”裴蓁蓁恶劣地笑了笑。
萧氏不配让她动手,何况,死对于她来说,太轻松了。不过便是为了替自己受过的繁缕,裴蓁蓁也要叫萧氏付出一些代价,叫她再不敢对瑶台院做什么小动作!
持萤推开萧氏:“夫人,快跑!”
女郎一定是疯了!
面临生死威胁,萧氏只能狼狈地逃窜,再无任何裴府主母的风度。
裴蓁蓁转身,脚尖一点,持剑刺向萧氏。
“蓁蓁,住手!”好几道声音同时从门外传来。
裴蓁蓁未曾理会,前方已经无路可退,萧氏只能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