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帝君势弱,皇后容氏背靠母家扶摇直上,太子因一桩巫蛊案下狱,朝中人心惶惶。那一年的水旱天灾太多,史书上密密麻麻全是灾民的
记载,远在金陵富庶之地的天家之人依旧沉醉在他们的温柔乡里。也正是在那一年,待霜阁不忍民生凋敝,特派了两个使者往朝中面见当朝圣上,其中
的同行之人里便有明溦。
没有人知道当时已名满天下的谢行为何在京师接见了使臣,也没有人知道几十年不受朝中待见的待霜阁怎样谋得了一个面圣的机会。世人只知这一场会
谈之后,一贯不理朝政的梁国帝君在百官面前露了脸,岌岌可危的大梁朝堂这才又挽回了些许颓唐的局势。
而明溦同谢行的相识也并不十分浪漫。那场合太过冠冕堂皇,众人都身着笔挺的衣衫,实在太过让人了无生趣。明溦身着广袖长衫在皇家中秋夜宴上淡
淡饮酒,她的眼波有些飘,璀璨的灯色距她十分远。身着朱衣的谢行远远地看着,恍惚有一刹那的失神。
皇家的中秋夜宴自是秩序井然,后宫与前朝隔着一道帘子各自安乐,而明溦作为前朝宴席之中为数不多的女子,可谓如坐针毡。
旁边一个谋士不知同她说了句什么,明溦端庄地低头笑了笑。她并非二八少女,常年与经书文韬相伴的人也不大看得出年纪,而她浅笑时唇边的皮肤纹
路和眉梢眼角的舒展落在他的眼中却莫名成了……风情。
这个词可以出现在京师烟花巷的老ji身上,最不该出现在她的身上。
明溦手支着下巴淡淡抿了一口酒。酒ye将她的唇色沾得更是风情万种,想来她也是无聊狠了。她右手一抖,透明的酒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到了石青色的
衣襟上。她反手擦了一把,而后,大庭广众,满城灯色,她将手指放入口中舔了一口。
这个稍纵即逝的小动作让璀璨的灯色再无法落入谢行的眼中。
每个人都有那么些说不出口的秘密。谢行在人前也甚是龙章凤姿,甚是举止清贵,而他的秘密却在京师的烟花巷里。那夜的灯色同中秋夜宴时尤为相
似。他回绝了一群狐朋狗友,微醺着往偏巷穿行而过时,依稀看到了衣衫不整的明溦。
那时候他还未认得明溦,明溦也并未认出巷口一闪而过的清正之士。二人的交集仿佛一场早有预谋的不合时宜,明溦的前襟大敞,露出大半边胳膊与大
半截的胸,她的双腿夹着一个男人的腰,呻yin之声细碎却又浪得令人发指。
而她的一双眼睛太过漂亮,与这烟花之地太过格格不入。偏巷,汗水,甜得发腻的脂粉气,肮脏,下作,难登大雅之堂。谢行已然忘了与她行欢的那个
仁兄长什么样子,但他唯独记下了这一双眼睛。
乃至于当他在中秋夜宴时看了她,他目瞪口呆。谢行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当他看到那日烟花巷里叫得销魂蚀骨的女子身着石青色青衫,头发以一支
玉簪松松挽着,款款往人群而过时,他有一瞬间的怔忪。而若非那待霜阁长老的身份太过令他惊悚,他权以为自己在烟花巷里所见之人是一个廉价的
ji。
高贵与肮脏,端庄而放荡。
谢行发现了她的秘密。大庭广众,冠冕堂皇,酒酣耳热,他觉得自己的一腔肮脏实在压抑不住。
席间觥筹交错,座中左右皆是衣冠楚楚之人。谢行恬然宴饮,八面玲珑,脑中却肖想着一个充满了烟火气的菜市口,一辆马车,一张薄薄的帘子与车里
的熏香。他想将她压在身下,捂着她的嘴,如那烟花巷里的仁兄一般,压迫她,毫不怜悯,逼她浪叫出来。
她实在太过于适合用来承载他的不端。太过艳丽,太过疏冷,他越是如此,他便仿佛烧涨了的沸水一样。他觉得自己几十年的清正严明如同喂了狗。
而后之事便恍惚如一场幻梦,她借故醉酒,起身离席,一袭青衫在灯色里翩然出尘。谢行也借故离开了片刻,他专程向座中同僚阐明了自己因何醉酒,
为何感怀,一番寒暄之后,他二人在御花园的墙根下偶遇。
说是偶遇也不尽然,谢行刚离席的时候恰好天寒,远离宴席的清冷与承平湖上吹来一阵风。
他早已过了色迷心窍的少年时段。照着墙根下的暗影与冷风一吹,他清醒大半,甚至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人家待霜阁再同朝中两厢嫌弃,他肖想人家
的长老算是怎么回事?
也正是这时,他的身后传来轻笑之声。
明溦借着酒劲,毫无形象地斜靠在承平湖边的白玉栏杆上,对他扬了扬下巴,道:“那日怀月楼匆匆一见,谢大人倒是近看比远看更为龙章凤姿。”
他看着她松松挽着的发髻与一袭青衫,喉咙有些发紧。
“云君说笑,如您这般清贵之人,怎会到怀月楼那种地方?”
明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她既然什么都认了,又仿佛什么都没认,既像是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