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面色苍白,两眼噙着泪,手指紧紧抓着圈椅的扶手,道:“所以……我爹以自身血rou,阻挡了幻海坍缩,我娘又以一己之力,平息了幻海的崩塌?”
鹤明焰单膝半跪到从忆面前,掰开从忆僵硬的手指,抚摸着他的手:“是。”
从忆点点头,道:“那九尾妖王……我的爷爷,是否就是师祖?”
鹤明焰几不可查的轻笑一下,道:“是。”
从忆叹道:“原是呢。我上次见到师祖,总觉得格外亲切……”
他想了想,又道:“另外……捉妖师是人,但我却是这世上唯一的,既是人又是妖的……半妖?”
鹤明焰不自觉的咬了咬嘴唇,道:“从忆,你是半妖不假,但……你不是这世上唯一的。”
从忆惊到:“哦?还有与我一样的半妖?”
鹤明焰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站起身来,用指腹轻轻沾掉从忆脸上泪珠,轻声道:“今日已有些晚了,先唤开阳进来,早点歇下,明日再说吧。”
从忆听到鹤明焰温和但坚定的语气,知道这时候扭着师尊撒娇也不会有用,只得闷声应下。
鹤明焰见着从忆的面色,似是试探,似是安慰的,小心问道:“从忆,你可会觉得这半妖的身份……让你难过?”
从忆也站起身,老老实实道:“师尊,我连爹长成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如今听到他和娘竟都先后葬身幻海,心里的确……痛得厉害。至于自己的身世,我只是觉得十分离奇,算不上难过。”
从忆虽看不见鹤明焰的脸,但总觉得师尊在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他便也直直望着鹤明焰,道:“师尊可是在担心我,不能接受自己是半妖的事?”
鹤明焰没有说话。
从忆抓了抓头,道:“师尊,我方才确实很担心自己是妖。因为如果我是妖,那一直以来,我都在……斩杀自己的同族。但刚见到那对产子的夫妇,我又在想,生而为人,或生而为妖,究竟又有多大的区别?大多数人,或者大多数妖,也许追求的都是这种最平淡的幸福。人类,有律法,有捕快,这些看似严酷的规则,实则都是在保护最脆弱的普通人,让他们可以安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那对于妖而言,有人能斩灭掉作jian犯科的妖物,是否也是在保护他们?”
从忆定定神,眉宇间全是坦然:“我许从忆,从未滥杀过一只妖。倘若我是妖,我也一样,无愧于天,无悔于心。”
从忆顿了下,轻笑道:“至于半妖的身份……我就更无所谓了。既然生而为半妖,就一定有会来到这世间的理由。只不过……”从忆皱皱眉,摇头道:“只不过,我这不长进的捉妖师,使不出妖力的半妖,要怎样才能破掉幻海的禁锢?”
从忆说完,鹤明焰仍是沉默不语,只点点头,转身去唤开阳了。
晚饭自然是开阳做的。
新鲜的河鱼,现摘的蔬菜,Jing致可口。可鹤明焰仍是只吃了两筷子鱼。
夜里,从忆躺在床上,翻来滚去。
大概翻了个百十来圈后,从忆叹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门,推开了另一扇门。
房内的人呼吸平静,似正在沉睡。
从忆悄没声的溜到床上,小心的揭开被子,自己钻进去,挤挤挨挨的贴着那人躺了下来。
那人睁开眼,毫无睡意的道:“侯爷?”
从忆见人已经醒了,干脆手脚并用的缠了上去,黏糊糊的道:“开阳,我睡不着。”
开阳抬起手,轻抚着从忆的后脑勺,同时亲亲他的额头,道:“侯爷可还是在想,幻海的事?”
从忆搂住开阳的脖子,一面蹭个不停,一面道:“是。究竟要怎样才能破除禁锢,我真是毫无头绪。”
开阳抚慰似的轻拍从忆的肩,柔声道:“放心,我们会和侯爷一起,找出破除禁锢的方法。”
从忆微抬起身,看着月光下开阳的脸,仍是那么的温和端庄。那双黑漆漆的眼仁,一如既往的专注而深情,看着是让人说不出的安心。
从忆重新趴下,道:“开阳,不如说一说,你是怎么到的正南侯府?”
开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侯爷真要听?”
从忆自然是猛点头。
开阳缓缓道:“我原本是跟随王上的瑞兽。你百日之后,第一次送你和常乐公主回府之时,你就紧紧拽着我的额发,不愿从我身上下来;你周岁之时,我又奉命去常乐公主府接你,你干脆就抱着我的颈项,咯咯笑个不停,还在我身上又亲又啃的……原本常乐公主也在为你寻找合适的同伴,见了这幅模样,索性就把我讨了过去。我就化为孩童模样,由冉老管家收做养子,就这样,我就成了现在的开阳。”
从忆听到自己小时候的无赖事迹,难得的有些羞窘,红着脸道:“这,这,这不是因为我对你又亲又啃吧。一定是开阳向来就行事妥帖,认真细致,才让母亲看中的。”
开阳没反驳,只无奈的笑了笑。
看着开阳对自己那副又纵容又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