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洲城。
此地离临安城约五六百里,商业发达,富户众多。
城中的张员外,是这三年里突然发迹的,现在也是城中排得上号的人物。
现下,张员外两手搁在自己发福凸起的肚子上,在自家院子里已经走了好几个来回了。
旁边的几房太太看着老爷满脸愁容,个个都大气不敢出,缩着脖子立在一旁。
整个张府,除了张员外的脚步沙沙声,就是东厢房里的嘤嘤嗡嗡的做法声。
猛然间,东厢房里一声厉喝“斩”!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沉寂。
张员外停下脚步,眉头拧在一起,死死盯着东厢房的门。
“嘎吱”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位扎着发髻,留着山羊胡的老道,手持桃木剑,缓缓踱了出来。
见着老道出来了,张员外和大太太赶紧迎了过去,焦急道:“仙师,那孽障,可有被降服了?”
老道一脸凝重,缓慢点头道:“那孽障,十分难缠。我一连用出十道祖传辟邪符,才堪堪将其斩落。”
张员外一脸惊喜,两手搓个不停,道:“斩落了?斩落了就好!这等难缠孽障,真是有劳仙师了。我们这就把酬劳如数奉上。”
那老道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正要假意推辞,还未开口,忽然背后伸出两只干枯发青的手,一把攫住老道颈项。
老道脸色巨变,双目圆睁,似要呼喊。
不待老道开口,那两只手用力一拽,竟把那道士整个又拖回了屋里。
只听屋里凄厉叫唤几声,那老道就没了声息。
张员外和一干妻妾,霎时脸色惨白,定在原地,半步都不敢挪动。
少时,屋里出来呲呲啦啦的撕裂声,和野兽大口咀嚼吞咽的声音。
那野兽约莫是吃得太欢快,几道血水,飞溅到了窗纸上。
见着这场景,听着里面那声音,年龄最小的四姨太,当场就吐了出来。
平日最活跃的三姨太,一步一步蹭到张员外身边,战战兢兢道:“老爷,这……这又被吃了一个了。这怕是瞒不下去了。要不,我们还是报官,让巡尉来看看吧。”
大梁朝除了临安城以外,其余捉妖的Jing兵,都编入了当地巡尉。三姨太这意思,显然是要找官家来捉妖了。
大太太听了这话,斥道:“报什么巡尉?哪里有妖?里面是我儿子,是正正经经的张家大少爷!他只是被孽障缠身,得了怪病!”呵斥完三姨太,大太太抱住张员外的胳膊,哭道:“老爷,不可报官啊!里面那可是张家的独苗苗啊!万一巡尉里有哪个不开眼的,认错了,把我们儿子给带走了,老爷,张家就绝后了啊!”
张员外听着屋里饮血吞rou声,院里哭泣哀求声,咬牙道:“不,不可报官。明日,明日再寻人来,来给我儿治病。”
然而,城中差不多的游侠散道,要么是已经来过,再也没出得了张府;要么就是各种推脱,根本不敢来。
翌日,张员外派出去延请仙师上门的帖子,差不多都被退了回来。
到了傍晚,仍是没有人肯上门。张员外正发着愁,有下人连滚带爬的跑进厅堂,说门外有几个散人,应是外地来的,自请入府除妖。
张员外眼珠转了转,命人把那几个散人带进来看看。
片刻,三位布衣打扮的青年,徐徐进了厅堂。
为首那位,一身墨蓝长衫,长发结髻,气质儒雅。中间一位,身负长剑,姿容俊逸,神采不俗。最后一位,却着实有些怪异,乌黑长袍,头戴斗笠,黑纱垂面,看不清长相。
为首那位,自称三人自幼习得降妖法术。如今云游在外,途径渠洲,却见张家大宅黑气萦绕,怕是有妖在作祟。
张员外慌忙摆摆手,道:“几位先生,莫要乱讲。我家确有孽障作祟,但绝不会是妖!”
中间负剑青年愣了下,待要开口,却听见那黑纱垂面的男子缓缓道:“若没有妖,那我们这便离去了。”
那声音,犹如空谷冷泉,不但清冽动听,更隐隐有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原本焦躁不安的张员外,只是听了这声音,就觉得安定不少,竟比之前听和尚念一宿的经都要管用。
张员外心道,这怕是遇到隐世的大能了,立刻谦卑躬身道:”几位仙师,请留步!我……我也是糊涂,也不知那究竟是何物,或许是妖,或许是别的什么孽障也不一定,还有劳几位仙师前往相看一番。”
那黑纱垂面的男子倒也不趁机拿乔,点点头,同另两人一道由张员外亲自领着往后院走去。
这一行人,自然是从忆师徒,和正南侯府的总管冉开阳了。
从忆原本是想找到那和树妖勾结的小厮,看从他那儿能否逼问出些消息。不料,此人从苗家庄离开之后,就跟蒸发了似的,连一丝踪影都没有留下。
无奈,从忆问过鹤明焰的意见后,决定按照卷宗记录,逐个前往有那些有诡异传闻的城市。
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