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看着饭桌上那一锅稠稠的粟米粥,一盘猪油炒过的萝卜丝,和箅子上那新蒸出来的,圆滚滚金灿灿的棒子面窝头,心情惶恐。
自从今天下午听顾小哥声音平静的说出“我杀人不犯法”之后,他就总有点被害妄想症,觉得这个世界的小哥被压迫久了可能有点心理变态,走路回家的时候还幻想自己那苦脸的阿家会不会终有一日也受不了这破日子,给他们做一顿饱饭之后一起黄泉路上‘撒有那拉’。
结果晚上刚进门就在院子里看到这么一幕。
现在这季节外面凉快,村子里的人都习惯在院子里吃晚饭,陈舟家也不例外,搬了个矮桌放在外面。
陈舟刚才从顾正歌家出来,又到别处逛了逛,天黑才回家,回家已经晚了,其余四人已经吃上了。
陈庆留抬头看了眼自己的三儿子,一脸理所当然的吩咐:“病好了就别装了,明天早点起来把水缸挑满,再去山上砍捆柴火。”
话音落地,从灶房出来的苦脸阿家把一碗黄橙橙的炒鸡蛋放到陈庆留面前,又拿着碗帮陈舟盛了碗粥,坐在他旁边对他说:
“明天就要去田里除草了,多吃点,别到时候没力气干活。”
陈舟终于明白今天这顿的原因,手都顾不上洗就加入战局。
再不快点,那盘炒菜就要被吃光了,这可是好不容易出现的油星啊!
众人一边手脚利索的抢菜,一边听陈庆留说明天地里的安排。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安排,就是一人一耧的拔草呗!
整个饭桌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叭叭讲话,神情还颇为自得,其他人却连应一声都没有。
这种明显不正常的家庭气氛,却没谁觉得不对,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直到陈舟把他面前装炒鸡蛋的碗拽到了桌子中间之后,大家才终于有了反应,一个个惊愕的抬头。
陈舟没觉得不对,塞了块炒鸡蛋放进嘴里,心情欢愉的品尝起来,还不忘给出赞美:
“好吃!”
加了猪油炒的农村土鸡蛋,就是香!
他那位姓刘的阿家脸都吓白了,本来就苦瓜的神情更多了一种惊恐的感觉。
另两位兄长也停下了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陈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陈庆留一拍桌子,满脸愤怒的表情吼道:“谁让你抢老子的东西,狗艹的玩意儿!”
陈舟直接被这话气笑了,反问:“你骂谁呢?”
他是狗艹的,那谁是狗?
陈庆留‘蹭’的站起来就要揍他。
刘阿家吓的扯陈舟的衣服,声音颤抖的说:“你别惹他...你别惹他...”
又把碗推到陈庆留面前,说:“他摔了脑袋还没好呢...”
陈庆留才不听这一套,在刘阿家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把巴掌呼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嘴馋,吃老子的rou火烧吧!”
眼看那手掌就要冲自己的脑袋来,陈舟眼疾手快,抽出自己身下的小矮板凳挡了上去。
陈庆留还真没想到陈舟敢反抗,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板凳上。
“啪!”
人rou硬度怎么能跟木头板凳比?陈庆留这一下打的手骨剧痛,惨叫出声:
“啊!!!”
这一下剧痛并没有让陈庆留停止怒火,反而越烧越旺,眼睛通红的骂:
“你敢反抗老子,老子打死你!”
陈舟也站起来,挑眉问道:“怎么,不让我吃?”
他是真不知道为什么陈庆留这么大的怒气,不就吃了口鸡蛋吗?
都炒了端上桌的东西,难道还能一人独吞不行?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家庭美满幸福的陈舟,无法理解这种‘我吃你看着’的存在。
比较老实木讷的陈大哥轻声给陈舟解释:“这是咱爹的,你别吃他的,忘了小时候他揍你了?”
——还真不记得。
陈舟心里腹诽,脸上却冷笑一下,飞快的端起那碗鸡蛋,用筷子全部扒拉进嘴里。
一共就炒了两个鸡蛋,一口气塞进嘴里一点没问题。
陈舟一边吃一边嚼,还故意吧唧吧唧的说:“嗯,怪不得你要全占着呢,独食就是好吃!”
陈庆留气的绕过半张桌子跑过来揍他。
陈舟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也不会跟他硬碰硬,迅速跳到一边,手里还不忘抓起两个窝头放进炒萝卜的菜碗里,端着菜碗跑到门口,对陈庆留喊:
“你要是打我我就绕着村子跑,最好是跑到村长家,让他看看你是怎么虐待儿子的!”
陈庆留脚步猛地一顿,脸上红白交错。
这大概是他的最大弱点,作为一个在家是天,在外是狗的男人,他其实挺怕陈舟的威胁。
“哼。”
陈舟知道结果如此,哼笑一声,嘴里嚼着鸡蛋,手里拿着炒菜窝头,吊吊的就走了。
他打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