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涅柔斯那打理漂亮的庭园里漫步,这是一个僻静的角落,没有被闹哄哄的婚礼影响到。如果忽略头顶被隔离的蓝色海水,很难想象这可爱的地方竟然坐落于海底。
庭院每天都有被仙女们好好修剪,她们像凡人的姐妹一样,常常笑闹着剪下新鲜的花朵,装饰桌台与彼此的发辫。
“忒提斯”伸手掐下一朵深红色的仙客来,揉弄着娇嫩的花瓣,直到满手都流淌红色的花汁。
她看向安静的少年,问:“琉刻,你有时候会怨恨吗?”
“怨恨谁?”
“命运?……也许。我也不知道该怨恨谁,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松开手,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仙客来掉到地上,红色的花汁从指尖低落,仿佛鲜血。
为什么偏偏是我?
伊曼纽尔无法回答。他无可避免地联想到自己,被系统绑定的自己,勉强去做不想做的任务的自己,在无尽时光中逐渐疲惫的自己……
——为什么是我?
不知道。
最初的最初,起源的起源,已经忘记了。可是,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必须得去做。
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去这样做。
在伊曼纽尔沉思的时候,“忒提斯”用他给的手帕擦去手上的花汁。洁白的手帕被染上红色的痕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我弄得多脏,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意识到不妥——哪里还有机会呢?
好在面前的少年并不介意,“你留着就好。”
远处隐约传来歌声,似乎是女傧们在唱祝婚歌:
“…童贞啊
我的童贞!
当我失去你
你要到
哪儿去呢?
我要离开你
去到一个地方
我绝不再回来
亲爱的新娘!
我绝不再
回到你的身边
……”
“这歌唱的不错,对吧?”
“忒提斯”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可惜新娘早就已经失去童贞。
她不觉摸向自己的小腹,手指微微颤抖。
伊曼纽尔忽然开口:“我唱的更好,让我来为你唱别的歌吧。”
“……好。那边有里拉琴。”
花园的石桌上,放置着她们姐妹平常爱弹的琴。“忒提斯”走到旁边坐下,将琴递给他。海仙少年随意拨了几下试音,随后就开始弹奏起来。
悦耳的琴音想在耳边,“忒提斯”眼里带上点笑意,“你可别唱什么祝婚歌啊。”
伊曼纽尔用歌声回答了她。他边弹边唱:
“坦白地说,我宁愿死去
当她离开,她久久地
哭泣,她对我说
这次离别,一定得
忍受。我去,并非自愿……”
年轻的女神坐在石桌前认真聆听,慢慢地,她的眼里盈满泪水。
她跟着唱:
“去吧,快快活活的
但是要记住,你清楚地知道
离开你的人带着爱的镣铐
……”
她没有唱完,声音就哽咽了。而伊曼纽尔又换了一首曲子,继续唱道:
“你若忘记,我就会提醒你
让你想起你忘记了的往事:
我俩相处时多么美好甜蜜。
紫罗兰和芬芳玫瑰的花环,
你曾在你鬈发上戴过许多,
走过来挨着我坐在我身旁。
用百朵鲜花编成的那项链,
你也曾一次又一次拿起来
围在你那纤细柔嫩的颈下
……”
“忒提斯”双手掩面,久久不语。就在伊曼纽尔以为她又在流泪的时候,她把手拿了下来,冲他温和地笑笑。
“你唱的真好。”她说,“我忽然想起,到现在我也没有同家人们好好道别……真不应该啊。”
她的神色看起来释然了许多,这令伊曼纽尔感到很欣慰。
“嗯,赶快去吧。我想,她们都在等着你。”
年轻的女神深深凝视他。
“谢谢你,”她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为我唱的歌。”
她与他道了别。
她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视野中。
然后她轻轻抚摸了刚刚被他弹过的七弦琴,把它揣在怀中,慢慢踱回自己的居室。
掀开门帘,她差点与一位焦急的姑娘撞个满怀。那姑娘看到她,总算松了口气,“你去哪儿了,回来看见房间里没有你,吓了我一跳。”
她对姑娘安抚地笑,“只是出去走走,在花园里面。抱歉让你担心了,忒提斯。”
这位姑娘正是忒提斯,被她借用名字的妹妹,但她认为她才更像姐姐,因为她总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