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五年前的今天,斐德先生去世了。
前几天去荼什的坟墓时,突然想到这些年没有给他安了块碑,光秃秃的土包,什么都没有。若斐德先生还在的话,应该不至于让他连个碑都没有。
荼什被绞死的那天,斐德先生哭了,那是我自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哭。当时我在台下,荼什殷红的嘴唇扬起美妙的弧度,一身白衣似蝶,飞舞在绞刑架上,即便被绳索勒紧脖子,他也一直在笑,他笑起来真美,像母亲生前最爱的绚烂晚霞,看久了眼睛要流泪。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笑我可怜还是在笑斐德先生无情。
很久之后我想,他那天笑得那么美是不是因为终于摆脱这些尘世束缚,他本不属于人间,他的美,谁都无法得到,即便是斐德先生。
荼什生前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我。可是他一定没想到,这么多年来看他的人也只有我。
我叫青子,是斐德先生培养的杀手。斐德先生和审判官还培养了很多杀手。在五年前的今天,他们一同死在了伯爵府。尸体堆叠在被血染红的草坪上,像一副色彩斑斓的油画。
我和斐德先生因为共同的利益在一起,可是他背叛了他的生命,事成之后放弃逃走,只因为荼什临死前说了句爱他。
其实荼什那天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斐德先生不相信,又或者他只是想走得痛快。
我想到母亲临死前和我说,让我千万不要去寻仇。我答应了她,也是为了让她走得痛快。
之后我找到当时声名大噪的斐德先生,想做他手底下最抢眼的名ji。因为伯爵在我年幼时,将我按在床上狠狠蹂躏时说过,我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只不过比斐德差了点。
那时斐德先生不到20岁,已俨然是一个Jing明能干的商人。
他点了根烟,抬眼瞧我,点头说:模样不错。
他问我为什么来找他,我被仇恨冲破了头脑,直言:为了赚钱报仇。
谁是你仇人?他冷言问我,眼神要杀人。
我直觉不说话他会立马把我逐出去。
我说:伯爵。
他定定看了我很久,吐了个烟圈,往躺椅上一靠,锃亮的黑皮鞋轻轻摇晃。好像认识斐德先生以来,一直到见他的最后一面,他的黑皮鞋也一直是锃亮的,干净得让人压抑。
他抬起鞋尖指着噔噔跑下楼的男孩和我说:以后让他教你。
那是我第一次见荼什。
他短衣短裤小皮鞋,学生打扮,戴了副大眼镜,衬得娇小可爱。他坏笑着走近,凑到斐德先生跟前,骑坐上他修长的腿,旁若无人地索吻。
我呆呆看着他,忘了呼吸。
他太美了。
美得让一切都褪去了颜色。
他像一朵雏菊,鲜艳明亮地开在斐德先生身上,相得益彰。
从那时我便知道,我一辈子都不会超越过他。
只是没想到,在他成年的那天,被斐德先生送给了审判官。
我们全部都是斐德先生的工具,我一直以为荼什是不一样的,看来是我多虑了。
这让我很满意。
往事依稀如昨,我见了太多人死,心也老了,今天总是抑制不住怀念故人。
我记得每到礼拜日,贵族们便会聚集到大厅里,来看荼什的钢琴表演,来听他唱圣歌。
这是他们接受洗礼的方式。
接着他们会出高价请求与他在台上做爱。
这些道貌盎然的贵族们一面在人前歌颂上帝,一面在人后亵渎神明。
那天斐德先生不在,审判官的太太冲进来大闹一场,扬言让荼什死。
荼什真的被送上了绞刑架。
我问斐德先生,为什么不救他。
斐德先生说,那个女人是伯爵的女儿。
即便是伯爵的女儿,以斐德先生的势力,只要他开口,伯爵不会为难,可是他没有。
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把我压在身下粗暴地进入,可是口中喊的是荼什的名字。
我心沉了下去。
我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那个必要。
不为别的,他让斐德先生不再像个复仇的人,哪怕只有一晚。只这一点,他的死便成了必然。今天不是伯爵的女儿要他死,明天便是审判官或者我。
这大概是荼什不喜欢我的原因。他的眼神总能要把人看穿。他知道我内心恶毒的想法,知道我引诱斐德先生上我的床。
我不喜欢斐德先生,但是这不妨碍我通过这种手段稳固我们的联盟,不止斐德先生,就连审判官也没能无视我的存在。
你看,我自私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实说起来,我和斐德先生以及审判官都是同类人,我们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开口,就像动物之间奇怪的听觉系统,这都是拜伯爵所赐。伯爵伤害过多少幼童我不得而知,只是他的女儿也没逃出厄运。
斐德先生曾和我说,伯爵的女儿并不是处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