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救火,来去匆忙,势头也更足了起来。
只是火势仍是大了些。
这火有些蹊跷。虽说这个季节天干物燥,但百鹰山庄一向十分注意,已多年不曾再有此事,如今怎会有这般失控的火来。
“赵晨晨还在下面?”江棠镜问道。
“是,”宋玄生点头,看那火势不小,怕是无人能毫发无伤的过去,“看这架势,看是难救得回来了。”
他目光顺势看向江棠镜后方,有些讶异:“小花?”
江棠镜回头,只见王小花一身衣裳堪堪穿戴齐整,头发草率束起,显见是惺忪睡梦中被惊醒而匆忙前来:“赵晨晨呢?”
“还在里头,”宋玄生应道,“火太大,救不得了。”
“……”
她震惊摇头,似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原地愣了片刻,竟毫无预兆地,抬足就要冲向火场。
“小花!”江棠镜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拉住她:“你要做什么去?”
“赵晨晨还在里面,”她眉目间掩不住的焦急担忧,死命拽着衣袖要挣脱开来:“我去救他出来。”
不过一个震惊闪念,王小花已经用力抽回衣袖,似一支离弦羽箭一般,向火场中心毫不迟疑疾奔而去。
“小花!小花!”
江棠镜大步急跟上去,但王小花的速度此时竟比往日更快上几分,他冲出两步,就被宋玄生和大姚拉住,眼睁睁看着她从火场边缘旁人手中夺过一桶水便冲进了着火的屋子里,那火势这样猛烈灼人,江棠镜心中震荡至极,神魂仿似飞离而去:“王小花!”
“老大不可!”宋玄生死命拉着他,“小花已经进去了。老大,火势太大,你不能再走近了。”
“为何不可?”
他目眦尽裂,心头焦虑生疼,而越是盯着那片熊熊燃烧的屋子,想着她刚消失在那里,越觉袭来的恐惧铺天盖地,令人晕眩的热浪和火光充斥整个视野,耳中轰鸣不止,弟兄几个在说的话,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王小花把大半桶水当头浇下,迎头冲进烈火席卷的屋子里,慌里慌张奔至角落处,用还剩的一点水浇得那厚木隔板上头的火苗熄了一块,方才尖叫着连拉带踢将其拉开,匆匆奔下开始变烫的石梯,叫道:“赵晨晨!”
木材烧裂的噼啪声中,艰难的咳嗽和回应几乎听不分明:“我在这儿!”
“幸好,幸好,你还活着,”
她庆幸自己来的还算及时。地牢虽只入口一处为木质隔板,但那里若也烧起来,浓烟和高温也能把赵晨晨给弄死在这里。
赵晨晨见她在牢锁前翻找一会,话也说得困难:“……邢大爷可是不在?”
“无妨,我不需要邢大爷,”
王小花抬头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抖着手两下掰扯,那枚她时常戴在手上的檀香木手镯从几不可察的接缝处断开,露出其中薄而尖细的片状接口,趁着上方火光将此处照得明暗飘忽,只听嗑嚓几声,牢门门锁就此打开。
“走!”
现下不及再打开手链脚镣,她径直架起赵晨晨的胳膊。他长期化功散在身,又被高温炙烤,浑身烫得惊人,连带衣裳均被汗水浸shi,整个身子都有些虚弱无力。
踏着脚下发烫的石梯,两人都被烟气呛得不住咳嗽,几级狭窄的石梯如险山一般难行。好容易出到上头,赵晨晨已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再坚持一下,”她说道。
正专注避开屋中火势最险之处,却听头顶“哗啦”一声骤响,热风的动静袭来,王小花尚不及反应,身旁赵晨晨猛吸了口气把她护在怀里朝右侧急推一步,只听一声惨叫,一截带火的房梁砸落地上,压住了赵晨晨的左腿。
“赵晨晨!”
王小花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就此蹦出,情急之间绝望地环顾四周,只见地上一支木棍,立刻抓起未起火苗的那一头,撬进那截不轻的房梁下使尽蛮力支起空隙,让赵晨晨把他被砸到的腿挪了出来。
她脱下自己方才淋过水的外衣,扑灭了他衣物沾上的火星:“你还能起来么?”
赵晨晨只痛苦地点了点头,但王小花心知他就是起不来,自己拼尽全力也会把他背出去。
临院外间安全的距离之外,众人凝目注视着已然止不下来的火势,虽无人明道,但心知恐怕凶多吉少。
“出来了!”陈宇大叫道。
那屋子眼见是要烧废了,只见两个人影背着熊熊火光,步履跌跌撞撞,但总归是走了出来,宋玄生也终于松了口气。
江棠镜震惊之余胸臆翻腾,挣开同伴,却说不上此时是喜还是什么,原本不受控制的脚下虚浮、眼前晕眩、耳中轰鸣尽数褪去,只余一腔被那刺眼画面激起的无名恼怒直冲顶心,全然控制了他的手脚。
“老大——啊!”
王小花架着赵晨晨走近,一颗心脏终于落回胸腔,正自由衷庆幸,却见迎面而来的江棠镜冲着赵晨晨就是一拳,她拉扯不及,赵晨晨立时向一旁翻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