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一滴雨。
她侧身对着睡在地上的李星和,月光照着男人的侧颜,吴念总觉得心里有股涩涩的说不出的滋味。
另一头的梦渊还在睡。
吴念揉了揉梦渊的小脸。跟只大狗狗似的,真可爱。她起身下床,悄悄溜出了房间。
梦渊在吴念出门后睁开了双眼。身为梦魂,他根本不需要睡觉。
他尾随在她身后。
吴念要去的地方,是仙ji馆。
深夜,雨已经停了。一路shi滑泥泞,她走得很小心。
远远的,仙ji馆的大门洞开,有血腥味从门内隐隐传来。
她往里走了几步,瞬间跪坐在满天满地的血泊中。
“这是我妈妈,这是林楠。”吴念满手鲜血,她颤声低语,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的小男孩:“梦渊,不要骗我。我…究竟是什么?”
一张染血的纸条从她手中滑落——「不要相信任何人,蓬莱仙ji馆里有你要的真相。」
“我不想找什么真相,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有你和星和就很好。我只是睡不着…”
李星和默默在她身边蹲下,渐渐恢复了仓颉本来的模样,高大健壮却又有着纤纤书生气。
他握住她的手,将颤抖的女人揽入怀中——他想起来了,有关帝元之乱的一切。
帝元、元哉、鬼王、他,还有那尾水珠和那个承诺。
——“念念,要是我们这次能成功,我就做主让这位李星和同志娶你!”
——“帝元你是不是有病?让仓颉娶一滴神志未开的小水珠?仓颉白送都无所谓,但人家姑娘万一不同意呢?”
——“鬼王,我才知道你原来这么幽默。是不是分魂把你分傻了?杜若到时候可该怪我们了。”
——“元哉,这出戏你可是主角,千万别演砸了。”
——“来,干杯!”
——“为万世,开太平!”
Chapter60. 一枝红艳蹍作春
我是谁呢?或者我是什么?
自荒芜之间睁眼,我才知世间原有黑暗。
我叫红艳,是阿虎的太nainai给我起的名。自从诞生于这世界起,我一直没有长大。我是一块石头,又和所有的石头都不一样,我是天边来的丑陋的石头。
阿虎的太nainai捡到我的时候还是个少女,衣衫青青,鬓间花立,一蓬杜鹃,一枝红艳。
我看着太nainai从少女到青年到人妇到长者到耄耋。
我看着阿虎从襁褓到幼儿到少年到老迈。我没有看到他的青年。所有关于青春的在那一夜成了不曾存在过的幻境。
阿虎在幼年很喜欢带着我玩耍,用简简单单的一条红绳绑了,系在腰间。
他大概以为我是什么宠物。就像人们缺少温厚皮毛,便喜欢驯养兽类作为陪伴,我想,阿虎也是这样。尽管他有温暖的皮毛,他跑得很快,他将成为百兽之王。
有一天晚上,被子里实在是太热,我便学着看到的许多的兽族,化了人形。
也许是和人类呆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久,不管我怎么试,都只能化成一个小女孩的样子。那个小女孩的样子大概是和阿虎的太nainai很像的。兽族喜欢把第一眼所见的当成至亲,也许我也染上这种习惯。
人和兽的世界里都有传染病,我们那里没有。也许是到达地球的旅途太长,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我记得,我来自一个很不一样的世界。
那里没有传染病没有时间没有四季更迭没有死亡。
没有阿虎这样惹人讨厌的小屁孩。
对了,我化形时候还没有人族。当时的人被叫做“巫”,和神和仙共同生活在一个没有尊卑的世界。
化成人形之后,我发现我可以控制一个叫做时间的东西。我第一次改变时间便生出了一块怀表,那时候,兽族里还没有人见过这种样式的小玩意儿。
但是改变时间总是会招来一些大家不喜欢的副作用,所以我很久不用了。
其实这个能力和阿虎的日行千里比起来很鸡肋。
我和阿奴是直接被拐到仙ji馆的,省去了中间步骤,当我睁眼之时,已经到了这个仙巫交界之处。
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之后,我再也不能改变时间了。只有那块怀表躺在小小的匣子里,一直在告诉我,草原并不遥远。
只要我可以,逆转时间。
***
“阿奴来了!”春娘故意忽略了红艳捎带谴责的目光,明明压低了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语气。
这话显然是对朱萸说的。
就算穿了男衫,此刻少女脸上的娇羞还是抑制不住。仙ji馆里的人早就习惯了玲珑八面,看破却不说破。
春娘当时暗想,难怪明代那个汤显祖要写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过才见了一面,这朱家大小姐竟是显而易见地对阿奴动了心。
不知为何,她对朱萸竟有些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