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雪明身在域外,收到镇中出事、自己妻儿被掳走的消息。
随信一同来的,还有一幅画。是昆吾庄弟子下山换班、发觉镇中异状时,四处询问打探,而后依据百姓们的描述,绘制出的劫掠者面貌。
谢雪明看着那张画,心头一点点冷下去。
虽然那弟子画得说不上好,但谢雪明还是认了出来。
十年前,他曾经单枪匹马,闯入妖族领地,取了数只大妖的血。
他当时一心念着为阿玉找药,虽然有所承诺,但当真到了对战之时,却并未留意下手轻重。面对容玉时,自然说自己不会下死守。但那些伤重的妖兽往后如何,谢雪明也并不在乎。
到如今,他从前的“不在乎”,却为容玉招来祸事。
谢雪明的手一点点握紧。
信纸被他掌心溢出的剑气割碎,片刻后,他松开手。
纸屑随风而去,谢雪明一样远去。
容玉和谢辉被妖族迷晕,再到醒来时,先觉得饥饿。
他们饿得七荤八素,脑袋发晕,身体都随着饥饿而沉重下来。慢慢知觉回笼,记起从前事。
谢辉恢复得快一些,试着传音入密:“先生?”
语气小心翼翼。
容玉过了会儿,才回答:“嗯。”
谢辉已经铺开神识,观察起那些将他们捉来的妖兽。
他告诉容玉:“……这妖兽貌若猕猴,却有豹尾,臂生异纹——先生,这是?!”
容玉的眼睛睁开些许。
他们如今被捆住手脚,身在林中。
身前有火焰噼爆声,还能嗅到细细香味。
因饥饿,容玉头晕眼花,很是花了些Jing力去看。也就是这当中,他迟疑着发觉,原先矮小的妖兽,身形仿佛忽然变大,状似小丘……
谢辉轻声说:“举父。”
《万妖图志》有载:“崇吾之山,在河之南,北望西望帝之搏兽之丘,东望鄢渊。有兽焉,其状如禺而文臂,豹虎而善投,名曰举父。”
当年华堂弟子留下的药方里,第一味材料,就是举父血。
十年过去,容玉没吃上药,却被这妖兽掳走。
谢辉再观察,说:“既是举父,那想来,此前的异香就是寻常迷药。”
他话音倏忽顿住。
虽然始终传音入密,按说没有话音。但灵气的波动,苏醒时的细微动静,既然引起了举父们的注意。
此刻,容玉和谢辉听到了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谢辉的呼吸愈发轻了,容玉能感觉到这少年人的紧张。这让他心头多了一些决然:谢辉再是剑修,也到底年少,从未游历江湖。不像自己,到底有些在外经验——
“唔、唔唔!”
容玉原先想要继续假装昏睡。
但举父们没有给两人佯装的机会。有两个举父,竟是直接扯住容玉、谢辉的领子,像是笃定他们已经醒来。
装昏已经没有意义。谢辉咬牙,身侧莹光浮动,要凝起灵剑。
但这万千莹光刚刚浮出,举父有所察觉。猕猴模样的妖兽咧开嘴巴,露出獠牙,Yin恻恻地看一眼谢辉。
谢辉则看着剑光。
因为饥饿,他身体无力,胃部有一种难捱的沉坠感。不过这尚且可以忍受,谢辉还算冷静地思考:等割开捆住容先生手的绳子,容先生就能弹琴助我们避开这些妖兽的攻击……
他想到一半,惨叫一声。
声音凄烈,惊得深林鸟飞起。
却是谢辉的肩膀被举父咬住。他痛极,原先凝到一半的灵剑就这么溃散。
谢辉眼中飚泪。
他身体像是虾米一样,卷到一起,脑子里“嗡嗡”作响,近乎又一次晕了过去。
举父把獠牙从谢辉肩膀里抽出,舔掉牙齿上的血。
谢辉昏昏沉沉,被举父一起丢到火堆旁。
容玉看着这一切,心焦却无计可施。
他看谢辉肩膀流血,少年闭着眼睛,眼下却满是泪水。
谢辉那么怕疼。
如今却被生生咬下那么深的一口,肩膀上多了两个血洞。
容玉强迫自己冷静。
他在心中回忆《万妖图志》中对举父的描写,试着开口,说:“几位……大哥。”
相传,举父乃当年夸父一族所化,故而在这猕猴模样的外形之外,也可以以人身出现。
人身似山若丘,也就是容玉方才所见由来。
随着他的话,几个举父目光转来,冷漠又残忍,夹杂着痛恨。
理所应当。
谢雪明不知屠了他们多少族人,无怪他们要拿容玉和谢辉泄愤。
至于容玉和谢雪明关系实则不睦——这会儿说了,也不会被信任。
容玉从另一个角度开口,说:“谢雪明如今身在域外,若要引他前来复仇,便至少要让我与这小郎姓名无忧。”
那目光又森然些,但容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