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匪显然也察觉到了船夫们咽唾沫的动静。
此人眯着眼睛笑了,循循善诱,说:“刀子就在你们手边,跟着我们老大,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你们看,这都多少时候了,那群伪君子来了吗?没有的事儿!他们也怕咱们老大呢。”
船夫们听着,抿着唇,静默不语。
水匪又说:“老大英明神武,武功盖世!先说好啊,你们里面,出来的第一个人,算是一等的兄弟,可以和老大吃一样的酒菜。晚一点的,算是二等兄弟,每日做活儿,但饭菜也不差。最后出来的,只能是三等。这种人啊,老大倒是最爱用,他每次和那群伪君子对上,就带着这批人。老大能活,嘿,你们可不一定。”
这话之后,船夫们面色之中出现了隐约魔童。
只是到最后,到底无人拿刀。
水匪冷哼一声,最终端着红烧rou离开了。但无论是容玉、宁竹,还是其他人,都知道,眼下的平静,维持不了太久。
容玉其实也很难受。
他喉咙干涩,嘴唇发干、几乎裂掉,恍惚之中,只觉得哪怕到了话本里孙猴子去过的火焰山,也不过如此。而讽刺的是,他们如今正在水上。
不知是否是因为容玉白日想了这样的事,到了晚上,却有不同。
他们靠岸了。
此前长久被关在舱内,哪怕容玉的囚室里有一扇小窗,能透出外间光线,但毕竟暗淡。乍离开室内,得见天光,周遭都是水的气息,还有风吹在身上。
容玉此前不觉得这是多么特殊的事情,但在这一刻,却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但这感觉只来了薄薄一瞬。他到底还在水匪的控制之下,不得逃脱。
容玉很快收敛心思,观察四周。
他想要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如今一眼看过去,先见到了岸边村落。
只是村子仿若荒芜已久,并无人烟。
“哎哟……”
正看着,他被人连推带攘,下了船,踩在地面。
太久没有脚踏实地,容玉腿肚子发软。
他尽量打起Jing神,满心警惕,口中倒是嘟囔里句:“别推我,我自己走、自己走!”
水匪在他旁边打量他,大约觉得容玉这样细胳膊细腿儿的小少爷即便要逃,也跑不了两步,于是哼笑了声,倒是真的没再推他。
容玉随人群一起走入村落。
他想要分辨出自己身在何处:各方建筑皆有不同,光是屋顶上的装饰都有很多讲究。容玉努力转动脑筋,这一看,的确觉得仿佛何处有古怪,只是自己到底见少识浅,不能得知。
这样的想法,在进入一户人家,无意中看到墙壁上的刻字时达到了顶峰。
那刻字歪歪扭扭,不像是写字,而像是照着画。上书两个大字,元治。
——这是宣武帝孙子登基时,用到的年号。
容玉视线凝在这两个字上,嘴唇颤抖。
其他人虽有恐惧,却不能理解此刻容玉心中的惊涛骇浪。
容玉心道:无怪谢庄主他们无从找来!
因为他们压根没有在宣武年间,谢庄主他们要如何找寻?!
容玉听到了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
他原本就干哑的喉咙到这会儿更加发涩,心头浮出许多恐惧、不安。
但容玉又迅速反应过来:不能这样。必须想到办法,重新回到被掠走的那一年。
然而,然而……
容玉又意识到,这或许很难。
他和宁竹还有机会活着被带回去,但看水匪们的意思,船夫们只能活下来一半。
得想个办法。
一定要想出办法。
容玉怀揣着这巨大的秘密,面上不显。
即便如此,宁竹还是看出什么。
在这日午夜,有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宁竹叫了容玉一声,问他:“容玉,你在想什么呢?”
容玉缓慢地转头看她,在宁竹眼睛里看出了自己模糊的影子。
他的视线一点点聚焦,落在祖母比前两日更加苍白虚弱的面容上。
容玉犹豫一下,说了自己的担忧。
当然,只说了一半:谢庄主们许久都不找来,想来水匪是有什么隐藏踪迹的法子。水匪们是咬定主意,一定要船夫们作出选择。如今已经是第三天了,白天那会儿,船夫们对红烧rou的意动太明显……
宁竹听了片刻,告诉容玉:“我或许有一个主意,只是太过冒险。”
容玉眼睛眨动一下。
他嗓音都是哑的,说:“容夫人不妨先说说。”
他屏息去听,而宁竹细细道来。
容玉听到一半,拍案叫绝。
他看着自己的祖母,眼神里有许多宁竹并不明白的情绪。宁竹一怔,察觉什么,犹豫着问:“你觉得我太心狠否?”
容玉摇头。
他很郑重地对宁竹说:“容夫人,我想,你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