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粉,喝一点罢,你昨夜饮酒过多,有伤神魂。”
男人的声音与从前的清冷完全不同,温软得能滴出水来。晚澈有点不适应地轻颤了下,道谢后接过,待望见里面的青橄榄,又是一顿。
这香气,与青漓煮的如出一辙。
茶雾氤氲,差点又惹得她泪涌。晚澈飞快举杯一饮而尽,挡住了异色,转而发现,喝完茶不知该同师父说什么。
他醒来后,四曜城的前辈们一定都来探望过了。这些年门中都发生过什么事,也一定都告诉他了。师父最不喜啰嗦,她自不必废话再禀报一次。
那说她自己?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前二十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殚Jing竭虑地搜寻散落的魂魄碎片,二十年后……就更没法提了。
师父也是男子,虽然断情绝欲了,但在一个男子面前,提自己有多喜爱另一个男子,总会令人不适的。晚澈这一点还是明白的。
何况,师父他大抵是抱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想法吧?听说她想嫁出去,恐怕会舍不得呢?
但是什么都不聊,气氛又特别尴尬逼仄,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晚澈心中纠结,只好四处张望,想找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
这一看,就注意到了身下的飞行法器。
这法器是师父惯用的,二十多年没见了,晚澈小时候坐过无数次,当时没觉得异样,现在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几乎所有剑修都是御剑飞行,唯独师父,从没有出过剑不说,这飞行法器也并非什么剑,而是由一根白凤羽炼成的。
据说还是上代城主慕容隽送给他的,是祝贺他成为剑门门主的礼物。
想起自己曾在冰洞中偷看过的、师父光洁的掌心,晚澈犹豫片刻,终是吐出了心里那个疑问:“师父,徒儿冒昧问一句,您有本命剑吗?”
这世上,她只知道两个人不用剑就能施展出剑意,一个是青漓,一个就是师父。
青漓是剑灵,做到并不奇怪。那师父呢?他总不会也是剑灵吧?
季微闻言一怔,小姑娘倒是心思灵敏,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和青漓的相似之处。
他唇角微勾,并不否认:“为师没有本命剑。”
见晚澈面露讶色,他又缓缓道:“为师自幼身上便有剑气,一日与同伴打斗玩闹,被路过的剑修前辈发现看中,这才拜入剑门的。”
晚澈:“师祖他……并没有给您做一把本命剑么?”
季微摇头:“没有。师父发现我的天赋之后,便没有提本命剑一事,他让我自行决定,是否需要铸剑。后来,为师发现无剑更轻松,就没有炼本命剑。”
故事是真的,但是故事背后的真相,他等着晚澈自己想出来。
晚澈半信半疑。思忖再三,到底还是没把那句“您会不会也是剑灵”问出来。
这问题太唐突也太没意义了,青漓才二十岁,又是玄凡合体,不了解自己的魂魄情有可原。师父已经快千岁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是人是剑么?
于是她道了句“师父真是厉害”,就没了后文。
季微一噎,他还准备了“或许为师的魂魄也有些特殊呢澈儿要不要来探索一下”的钩子,结果没想到晚小人鱼根本就不问下去了。
正气馁着,腰间传讯符忽然一闪,季微垂眸扫去,脸色蓦地凝重起来。
晚澈察言观色:“师父,可是出什么事了?”
“赦天魔殿的魔修围攻灵犀寺,方丈大师在向四方求援。”
“魔修?魔修为何要攻打灵犀寺?”
“因为他们查到灵犀石就在灵犀寺中,据说只要拿到灵犀石,就能复活魔尊了。”
说起“灵犀”一词,晚澈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蜃岛上的那个人鱼少年:“仅凭一颗石头就能复活他?”
“还需魔煞之气佐之。魔修们在等黑坛封印破裂,待上古魔煞倾巢而出、浊气四溢,就对魔尊的复活大大有利。”
晚澈倒吸了一口凉气:“师父,那我们现在去灵犀寺救援吧。”
季微挑眉:“不是说好去找玄门前辈,了解青漓的本命剑之事么?为师都已经联系好昆仑山的老友了。”
晚澈默了一瞬:“青漓的事可以稍后,灵犀寺危在旦夕,徒儿不能见死不救。”
“澈儿真是心善。”他暗笑着调转了凤羽的飞行方向。
其实季微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澈儿在意的人本就是他,问不到本命剑的下落,也是他自己的损失——但他就是很高兴,她没有钻在青漓事情里,旁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两人很快飞到灵犀寺,遥遥望见一片黑腾腾的煞气笼罩在山头,恐怖至极。
季微抬手在晚澈身上落下一道防护结界。后者身形一滞:“师父,您已经给过我一道剑意了,这结界……徒儿自己也可以布的。”
季微神色淡淡地从她身旁走过,警惕地观察四周:“为师给你的,自然比你自己布的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