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关望不见里面有回应,又再次敲了门,“你今晚没吃晚饭,多少吃点东西吧。我把饭菜拿来了。”
程晋合虽然没有示意他进入书房,但也并未喊他走。关望思忖了片刻,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程晋合坐在那方红木书桌前,用交叠的双手撑住额头,正脸深深埋下,看起来疲惫已极
关望走到他的身边,道:“爸爸,吃点东西吧。”
程晋合有气无力地长吁一声,道:“放那儿吧。”
关望把托盘放到书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头顶,面无表情地说着关切的话:“还是趁热吃吧,一会儿饭菜要凉了,吃了对肠胃不好。”
程晋合揉了揉太阳xue,垂着眼皮看了一眼托盘里的食物,显然不太有食欲,但还是拿起筷子勉强吃了一些。
关望并不急着离开,而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看去,程晋合的鬓角已有几处明显的斑白,深刻的皱纹从眼尾向外蜿蜒,脸颊因为咀嚼而鼓起活动,肌肤可见松弛。即使这位暴君也许并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已经衰老了。
如果剥去他的身份,这对关望来说只是个再孱弱不过的敌人。他只需要走到他身后去,一手固定住他的肩膀,一手抱住他的脑袋,双臂用力一扭,便可以在分秒之内悄无声息地结束这条烂命。程晋合会在被儿子谋杀的震惊与痛苦中瞪大双眼,最后死不瞑目。
这种弑父的想象令关望兴奋,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身体力行的冲动。这时程晋合在喝汤时不小心被呛了一下,放下碗来不住地咳嗽。关望迅速收拢了眼里的杀气,走过去轻轻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说:“爸爸,慢点吃。”
程晋合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烦躁地把托盘推到了一边。关望见饭菜还剩下一半多,便劝道:“再吃点吧,如果是菜不合口味,我下去让厨房重新再做。”
程晋合意兴阑珊道:“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关望道:“那要不然多喝点汤。今晚的蒸鱼做得不好,糖放多了,口感太腻,确实有点败胃口。下次我做一次蒸鱼给爸爸尝尝。”
程晋合略微感到意外:“你还会做饭?”
“我自己一个人过了那么多年,怎么能不会做饭?”
关望站到程晋合身后,十分体贴地给他揉捏起肩膀,道:“大哥这回做事确实荒唐,快结婚了还闹出这种丑闻,好好的婚事也给搅黄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该训他的也训过了,气坏了身体反而得不偿失。”
程晋合冷哼道:“他就是被他妈给惯的,从小要什么给什么,打也舍不得打,骂也舍不得骂,到头来惯成这个鬼样子,本事不见有几分,纨绔子弟的习气倒是学了个透。就他现在这副德行,将来我怎么放心把金河交给他?”
“虎父无犬子,大哥现在还年轻,爸爸要是能好好教导,他的本事应该也不会差的。这回虽然丢了一门好婚事,但以后总还会有更合适的人家。”
程晋合的肩颈被关望按得舒服,放松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声:“之前他在邮轮上故意刁难你,也难为你还能替他说情。我也不瞒你,这回你大哥被人算计,背后使黑手的就是你舅爷。他一直防着我翅膀硬了不听他的话,总想像以前那样当个大家长管制我,也管制金河。林酬勤是他对头,他生怕我们有了林家这个新靠山,千方百计要从中作梗。”
关望故作惊讶的语气道:“居然是舅爷?连这种Yin谋诡计也用在自家人身上,何必做得那么绝。”
“这里面关系复杂,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讲。总之你对他那边的人都提防着点,当初他第一次见你时就给你送了一把枪,存的就是挑拨的心。往后他估计还会有些别的动作,说不定会改从你这里下手,你要当心。”
“明白,我一定多加谨慎。”
程晋合闭着眼睛享受关望的按摩,突然发出感慨:“你当年要是没被关采凌拐走就好了。”
关望手上动作一滞,眼里顿时蓄满了恨意。一位母亲在受尽凌辱之后选择带走自己的孩子,竟然还要被他用“拐走”这种充满恶意的字眼去怪罪。
他冷冷地盯着程晋合那截轻易可以被他扭断的脖颈,道:“是啊,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从小生活在爸爸身边。以前在金三角熬了那么些年,真的受了很多苦。”
程晋合轻轻拍了拍关望搭在他肩上的手,语气难得慈和:“还好回来了,以后爸爸会好好补偿你的。”
关望适时开口道:“我虽然比不上大哥,但也希望能替爸爸多分担一点压力,如果爸爸信得过我,今后可以试着让我承担更多工作。”
“老方也跟我提过几次,说你是棵好苗子,值得好好培养,我信他的眼光。你这几年先磨炼磨炼,将来做你大哥的左膀右臂,有你们兄弟俩一起撑起金河,再多照应着点两个弟弟妹妹,我也就能安心了。”程晋合想了想,道,“这样吧,这段时间你把天方春日经营得不错,我也都看在眼里,过几天我让老方把城东的赌场也交给你,不要浪费了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