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程见凌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看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
汽车驶到了车库门口,关望解开车锁,揉了揉他的后脑:“你先下来吧。”
程见凌听话地下了车。等关望停稳了车走到正门前,看到程见凌正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等他。他走了过去,弯下腰来轻声说道:“怎么不进去?”
院子里的小夜灯发着昏黄的光,照出程见凌脸上低落的神色。他没有答话,上半身往前一倾,把脸靠在了关望的小腹上,又伸出双手去抱住了他的腰。
关望的心都软了,他何曾见过程见凌展露出这样脆弱而依赖的姿态。他搂住程见凌的后脑,听见他喃喃着道:“她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我还是想不明白。”
父亲对母亲的强占是出于兽欲,那徐穗的作为又是出于什么理由?仅仅是为虎作伥吗?仅仅是为了讨得丈夫的欢心,就可以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踩在脚下,对朋友做出这等下作无耻的事情吗?
那又为什么要给朋友的孩子取名叫见凌呢?就好像在深切地怀念着她。
“哥,你说当年阿姨是不是被逼的?其实她不想那样做的,但她知道爸爸心狠手辣,如果她不肯乖乖听话,可能下场就跟外婆一个样了。”
关望也在程见凌身边坐了下来,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
“我觉得阿姨不像坏人。陆叔不是跟你说,当年是阿姨求爸爸放妈妈离开的吗?后来她还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主动伤害朋友的人。”
可关望记得陆近春也告诉过他,徐穗是费尽心思未婚先孕才嫁进了程家,他们夫妻俩才是一条心。
但他也记得自己刚回到程家那天,徐穗私下来找他问起关于母亲的事。那时徐穗对母亲的关心与牵挂并不像是假的。
“哥,你说呢?”程见凌自顾自说了半天,又要去问关望的意见。
关望当然知道他想听些什么,他已经有了一个那么罪无可赦的父亲,无法接受再有一个卑鄙无耻的阿姨,否定了徐穗的恶就相当于否定了他从小一直生活在恶人虚伪的亲情里,听起来总不至于那么悲惨。
关望低头亲了亲程见凌的前额,说:“等扳倒了程晋合以后,我们去找徐穗问个清楚。现在还不行,见凌,再等一等。”他们必须要在那对夫妇面前表现得一无所知的样子,才不至于打草惊蛇。
到了夏末初秋的时节,夜晚的风已经有一点凉了。程见凌窝在关望的怀里,把脸贴在他温热的颈上:“现在我明白你一开始为什么要瞒着我了,有些事情确实是不知道才比较快乐。”
关望突然感到愧疚,若不是自己在彭楚的指使下故意接近程见凌,继而带着往事必究的决心回到程家,程见凌大概永远都不必面对这些残忍的真相,一辈子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个不会被戳破的谎言之中,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轻声问:“见凌,你怨过我吗?本来你不用面对这些,是我打碎了你平静的生活。”
程见凌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小幅地摇了摇头,他的发顶刚好抵着关望的下巴,磨得他有些痒:“不怪你,其实我还应该谢谢你让我知道了当年那些事情,比起现在的难过,我更不愿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我讨厌被欺骗,所以我唯一生气的是你最开始骗了我。”
关望想起当初自己撒下的谎被彻底戳破时,程见凌怒不可遏地朝他大吼的那声“骗子”,他几乎以为自己从此就要失去这个弟弟了。
接着他听见程见凌又说:“但那也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用枪指着你的脑袋的人。”程见凌抬起头来看着他:“哥,如果遇到你一定要经历谎言,那我愿意被骗。如果跟你在一起一定要经历仇恨和痛苦,我也愿意承受。”
关望的心被炙热的浪chao淹没了,他拥紧了程见凌,收紧的双臂几乎颤抖。在他孤苦长大的那些年里,他从未敢有过这样的想象——当他以为自己被命运所厌弃,就连自己也厌弃命运之时,竟还有一日能够拥有这样坚定而无畏的、毫无保留的爱。
他珍爱地亲吻着弟弟的脸,恳求道:“见凌,永远不要离开我。”
程见凌闭上眼睛,感受着哥哥的嘴唇在自己脸上留下的触感与温度,终于有了安心的感觉,轻声说:“你也是。”
两个人在门前的台阶上互相依偎着坐了许久,漫无边际地聊着天,讲起母亲,讲起未来的计划,直到程见凌的肚子突然叫了几声,关望笑说:“今晚也没好好吃什么东西,饿了吧?我去弄点宵夜。”
第二天是周日,关望睡足后先起来了,周末正是赌场客流最大的时候,他得要去那边看看。他收拾好了正要出门,还没来得及把门打开就突然听见程见凌在大声叫他。
“哥,哥!”程见凌从二楼匆匆跑下来,举着手机来到他面前,“你看,今天的新闻!”
关望朝他的手机屏幕一看,赫然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金河太子激吻影坛新星,深夜携手同回酒店。新闻里还配了几张动图,程尧松和一名妙龄女子坐在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