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苍白着脸色。
也许如今的痛放在他人身上仍旧是苦不堪言,可是于他来说,轻微这许多,已算是恩赐了。
转眼已是第二日,清晨云层稀薄,看起来又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庄九遥在快要天亮时睡了一会儿,寻洛却一直没挪过窝。
正在闭目养神,冰凉的指尖却覆上了眉。
寻洛睁眼,看见脸色还苍白着的庄九遥,两个人对视片刻,忽地都笑了。他轻声问:“起?”
“起。”庄九遥答。
而后却谁也没动,四目相对着,像是非要将对方的样子刻在脑海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庄宁儿敲响了门:“公子,水烧好了,若是不快一点,待会儿日头高了怕是不好受。”
庄九遥应了一声。
“起?”寻洛又问。
“起。”庄九遥答,笑着,“小寻子,来伺候爷穿衣吧。”
待得庄九遥将一身汗洗净,卫青城早已将回去的一切物事皆打点好了。连收拾东西再磨一会儿的借口也没了,一行人只得上了路。
马车遥遥行在前面,寻洛一直将人送至官道旁,仍旧在继续往前走。
庄宁儿与卫青城行在前头,皆未回头。
“其实路不远。”庄九遥道。
见寻洛点点头,他又道:“你这般送,不如将我直接送到京城算了。”
寻洛笑笑,垂了垂眼。
庄九遥停下脚步,伸出手来。
他安静地拥上去,紧闭了眼,熟悉的药香环绕着,让他一想到马上会放开,心里便生出没着没落的痛感来。
“我走了。”庄九遥在耳边轻声说,而后侧头轻轻碰了碰他脸。
寻洛深吸一口气,放开他:“走吧,莫要回头,我看着你走。”
“很快会再见的。”庄九遥眉眼弯弯,“毫发无伤地来见我。”
他说着倒退两步,紧接着迅疾地转身,不一会儿,赶上了前头缓缓行着的二人一马,真的没有回头。
寻洛觉得有些失落,但这确实如他所愿,便对着那大步流星的背影笑了笑。
马车渐渐便远了,直到再也看不见。
寻洛回那院子之后,立即收拾了包袱离开,他不太想在没有庄九遥时,待在他待过的地方。
出了那院子,又朝着有城镇的方向走去,不多时还在野地里时,扑棱过来一只信鸽。
他伸手接住了。
只有天门的信鸽才会在没有固定路线的情况下找到他。
他刚刚解下信鸽身上的纸条,还未来得及展开,又接连飞了两只来。
本以为是有什么要事,却发现三只信鸽的内容其实是一样的,似乎是因了第一只信鸽没回去,因而又遣了两只出来。
寻洛思忖着,兴许是刘仙医落脚的那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使得天门里头的信鸽找不着目标,一直只能在四周徘徊。
信上的内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寻洛心里却也未曾掀起波澜。
巫阳办事不力,且也到了重定寻洛刺客等级之时,因而这一回的命令,是与巫阳的决斗。
杀了巫阳,寻洛便能重新夺回“天衍”这名字。
没想到,巫阳竟也是天门中的人。
那么,是天门想要庄九遥和梅寄的命了。
寻洛没有等太久。
他找了家小客栈,住进去的第二日,便有小二拿了封信给他,说是有客人留给他的。打开来看时,里头只有一句话:“三日后黄昏时,地宫见。”
是巫阳无疑了,寻洛烧掉了纸条。
又一日,再次接到一封飞鸽传书,依然是从天晴那处来的,上头写的事寻洛已从庄宁儿那里听说过了。
金陵吴家被灭门,吴淮生不知所踪,且花萼楼主明秋风也不见了。
天晴自己则已赶往岐山派,仍旧是跟着方钦。
三日之后,寻洛在太阳落山之前上了六盘山顶。
途经那上阳村时,他远远望了一眼,正看到大部分人家炊烟袅袅的景象。大巫师应当重新选出来了吧,又或者,从此以后再不会有大巫师了。
因为要守的东西已不在了。
站在那跟庄九遥一起来过的废墟顶上,太阳正在落山,霞光照亮西边的天,东方却是一片天青与灰白。
寻洛回头,直盯着那落日隐没了身子,才抓着长剑,纵身跃下了那深坑,朝着已破败不堪的地宫而去。
石头在崖壁上架出许多可供落脚之处,寻洛踩着那些凸起下腾,不多时已到了底,那地面仍旧是柔软非常。
下头原来巨大而空旷的地宫,如今被切分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空地,碎石与泥土便像是小山包似地横亘在其中。
寻洛在其间翻越几回,终于是看到一片大一些的空地,正是那Yin蛇把守之处。
这仅剩的一方场地,应当是唯一可供打斗的地方了。
Yin蛇庞大的尸体还堆积在那处,且四周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