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月的刀阻了一瞬,因而趴在沟堑边伸手时,没能抓住任何,只得眼睁睁瞧着那人头落进去,转眼没了影子。
更浓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却瞬时又被某种热的气味压住了,寻洛皱了皱眉,发现那是阳石的味道。
宋真怔在那沟堑边上,明秋月的刀跟着到了他颈后,被他一翻滚躲了过去。
寻洛见势不对,忙从一旁抽身过来,招式还未出手,只见宋真扔出了手里的兵器,直直撞在一旁的墙壁上。
咔哒的声音再次响起,寻洛心道糟糕,猛地转头看向四周。
宋真仰天大笑,而后面目狰狞道:“我要你们陪葬!”
伴随着咔哒声,四面墙壁皆剧烈摇晃起来,眼前的一切顿时摇摇欲坠,阳石的味道越来越浓。
这沟堑底下也不知是什么,像是无数阳石熔化作了一堆,刺得人直犯恶心。
在这动静之中,那新开的洞口竟缓缓从旁边推出扇石门来,不过片刻已快要合上。寻洛顾不得许多,飞身过去,猛地将手中剑嵌入那缝隙之中。
可惜那不是玄铁长剑。
门合上的过程只不过顿了一瞬,又照着先前的样子移动起来,身后是一片惊叫声,连兵器碰撞的响也不见了。
有人震惊地大喊一声:“掌门?”
跟着便有上真派的弟子腾上来,也将剑插入那缝隙中,看来这些人先前并不知自己也是陪葬品的一部分。
眼看着几把剑皆已被碾作碎片,那丝缝隙马上便要严密合上时,响动却突然停了。
像是整个世界毁灭之后重归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着,宋真难以置信地静止了动作,Yin毒又痛苦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之后他大吼一声:“不可能!不可能!”
那即将合上的门又缓缓打开,两个搀扶着的人影显出,寻洛眯了眼望过去,竟是吴水烟扶着方钦来了。
他打量了一眼,看出方钦应是小腿伤了。
瞧起来这宋真的阵也算是有用了,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见着吴水烟皱眉的姣好面容,忽地想起什么,又去看明秋月,只见明秋月怔在当场,面上竟十分淡然。
也不知是不是不敢作出反应,又或者是一惊之下,忘了反应。
只是那双眼里的情绪难言,寻洛几乎立即便确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真没错。
吴水烟像是有感应般,微微侧头,轻描淡写地看了明秋月一眼,像是瞧着一个陌生人。
寻洛没去看明秋月的反应,此情此景,有些东西便不必亲眼见着了。对恩人的同情归同情,别人的感情,终究与自己无关。
只见吴水烟这一眼之后,便冲着场中朗声道:“上真派的诸位瞧清楚了,你们的掌门本想拿你们做什么,如今又是怎么个状况,各自想必都有判断。之后怎样解决,便看你们上真派自己的了,事已至此,盟主与我绝不插手。”
宋真仍旧未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那沟堑,方钦状似惭愧地摇摇头,无奈一笑:“若不是水烟赶上山来,我今儿还真是栽在你上真派手里头了。”
话音未落,一身着道袍的中年已迅疾出手,一剑没入了宋真胸膛。
宋真未曾正眼看他,只反手抓住那剑柄,一用力,长剑竟从半截断掉。
他回手又将插入胸口的断剑拔出,猛地便朝吴水烟掷去。众人皆未反应过来,那断剑却在半道被一柄雁翎刀截住了。
剑尖撞上刀身,发出叮一声脆响。
同时方钦也是一惊,慌忙将吴水烟揽在身后。
众人一拥而上,到了他身侧竟不敢贸然动手。
宋真见状凄然地笑笑,往后一退,踩在沟堑边,一手缓缓提起,指着方钦,又指向明秋月,再是寻洛与巫阳。
场中之人皆被他手指指了一指,不明所以又嫌恶地看着他。
他仰起头,是睥睨众生的模样,扬起唇角道:“我祝你们所有人,永远不能跟所爱之人白头偕老,要与我一样受分离之痛,永世孤苦。”
这话按说对寻洛本没什么意义,他也从不把将死之人的话放在心上,可此情此景之下,他却不知怎地心头一凉。
巫阳立在沟堑那头,绝美的脸上挂着冰冷笑容,像极了来实施天谴的神女:“我以上阳村大巫师的名义,诅咒你宋真与宋婉儿,没于阳石之河,同入Yin间,为泰山所压,为桃都所阻,永世不得超生,永生不得再见。”
宋真一怔,面色骤然惨白,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人一脚踹中胸口,直直从那沟堑中掉落了下去,悄无声息,只剩下一地的鲜血。
死得仓惶。
静默了不知多久,沟堑那边一个孩子忽地哭了一声,抱着他的妇人没来得及制止,紧接着便似传染般,整个地牢又开始塞满了哭声。
一片乱哄哄中,明秋月侧头深深看了吴水烟一眼,后者正在与方钦说着什么,他咬了咬嘴唇,正视前方,转身便走。
因而没见到她回望过来的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