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套节礼,他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只能噙笑合上锦盒,淡淡回道:“姑娘家买东西总是花里胡哨。”
“你不喜欢?”西岭月睁着灵动的双眸,紧张地问。
李成轩抚在锦盒上的右手微微一紧。面对这样一双秋水剪瞳,他说不出谎话,唯有顾左右而言他:“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去做。”
西岭月闻言沉默一瞬,掩饰不住眸中的失望:“随便吧。”
自从生辰纲一案结束后,李成轩一直深居简出,断绝与外界的交往。一直到李锜造反的消息传来,李纯才重新想起他,数次召他进宫询问镇海的情况,更将查找康兴殿下的重任交予他。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机会与他独处,更别提分析案情了。她甚至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法说出来,每次见他都是匆匆一面,碍于人多无法开口。
曾经并肩查案的默契、患难与共的情谊、数次于危难之中伸出的援手……只因她身份的改变,一切都
成了回忆。
其实她所求并不多,只是想问一问他最近过得如何,是否走出了皇太后的Yin影,是否需要她的帮助,她能为他做些什么。然而他只用疏离应对。
这一顿午膳吃得极其乏味。李成轩食不言,西岭月也说不出话来,两人相对无言,皆无甚胃口。直至饭后,李成轩提出送她回府,西岭月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王爷,你非要如此对我吗?”
李成轩故意装得若无其事:“嗯?什么意思?”
“你说过的,你还当我是朋友。”
李成轩淡笑:“是啊,怎么?”
“如今你像是把我当朋友吗?”西岭月径直戳穿,“你分明在故意疏远我!”
李成轩轻嗤:“这话孩子气了。”他甚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像是安抚晚辈一样,蔼声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西岭月无所适从,就像是她积攒了全部力气猛地出拳,却重重打在了空气之中,满腔情绪无处发泄。
她望着他,而他始终望着别处,表情似浑不在意。
西岭月心中刺痛,如鲠在喉,唯有硬着头皮往下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你也不必。”
李成轩仿似没听懂一般,转头看她,目中闪过丝丝探究。
西岭月突然很想笑。从前他们是那般默契,只需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彼此会意,可如今他却要装作疏离难懂,实在演得太
假。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面子薄,见李成轩始终回避,她也只好暂时放弃,失落地道:“算了,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福王府,分别登上各自的马车,正要启程,不承想就遇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父亲,您怎么来了?”西岭月见是郭鏦亲自寻来,很是诧异地下车询问。
李成轩也走下马车,问道:“姐夫,府上出事了吗?”
“没有,是贵妃派人来传话了。”郭鏦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西岭月,又看了看李成轩,附耳对后者说了几句悄悄话。
西岭月在旁看得不解,但从郭鏦的言行来看,她知道事情一定很紧急,否则郭贵妃绝不会在年节里派人出宫传话。
果不其然,李成轩听后呼吸一窒,眉峰紧锁。
“到底怎么了?”西岭月担心起来,“难道宫里出事了?还是王爷又出事了?”
郭鏦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对爱女提起,面对她姣好天真的容颜,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反倒是李成轩瞬间镇定,短促回道:“没事。”言罢又对郭鏦说,“既然如此,我就不送月儿回府了,姐夫带她回去吧。”
郭鏦叹了口气,默默点头,转头对西岭月道:“月儿,随我走吧。”
西岭月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一句疑问还未问出口,只见不远处又驶来一辆马车,看制式倒像是宫里来的。
李成轩和郭鏦互看一眼,尚不及有任何交流,那辆马车已经停在了福
王府门前。只见一个二十多岁、近臣打扮的宦官走下马车,朝三人恭谨行礼:“下官内侍省内给事仇士良,见过福王爷、郭驸马、西川县主。”
仇士良,年二十七,循州人,宦官,先帝顺宗为太子时入东宫侍奉,专职照看时为皇长孙的李纯。后来李纯做了监国太子,将最宠信的吐突承璀擢升为内侍省内常侍、知内侍省事,前年登基后又任命吐突承璀为神策军护军中尉。吐突承璀高升之后,带走一批内侍省亲信。去年底杨文怀又出了事,牵连一批小宦官,导致内侍省缺位众多。李纯这才想起仇士良的侍奉之功,赶在去年底将他调去内侍省做了内给事,明眼人都晓得圣上是想让他接替吐突承璀和杨文怀,去掌管内侍省。
当今天子宠信宦官,尽人皆知,故而李成轩和郭鏦也不敢怠慢仇士良。
李成轩便噙笑问道:“仇内事年节来访,不知宫里有何旨意?”
“是陛下传召您和西川县主进宫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