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有做骗子的绝佳天赋,二十多年了,一切都非常完美,不是吗?”
她无意识摩挲着漆黑管身上那一点发亮的皮革,嘲道:“而且,我在大家眼里是完美女神,这样的结果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我甚至很感激他当年那么教导我……我甚至,觉得他某些观点是对的,他是为了我好,他教我怎么更好地生存下去……”
不是的。言修远在心里默默反驳。本来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顾知念本来的样子,并不应该被压抑、扭曲、畸形……变成一个所谓的“完美”。他知道顾知念在大号上的发泄,扬眉吐气招摇过市,对她爱之恨之者都浩如烟海,毁誉参半,明艳过人,随性恣意,那才该是……是她本来的样子。
而不是这样,温柔乖巧可爱,恨她的人都很难恨起来,爱她的人多得数不完,费尽心思经营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受所有人欢迎的让人无法不怜惜的弱者壳子……太累了。
累到只有在他这样亲近的人面前,能自由展现出来那些被压抑的天性。
顾知念面上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话,甚至觉得有一种发泄的快感和轻松,底下却无意识将指甲油上的星星抠掉了一块。
她心里不断有个微弱的念头在挣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得不说出这些话,将它打压下去,重新埋起来,好保持以后的心态,继续伪装下去。
她的认同已经被长时间的教导扭曲了,她觉得她本来的模样是不好的,羞于展露在大众面前的,需要一次次打压下去,伪装得好好的来换取别人的喜欢。
所以伪装简直像她的命一样重要。要是哪一天被揭开了,底下肮脏不好的东西被发现,她也就完了。
但是一次次将本来不符合自己的伪装加固也是痛苦的过程。顾知念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十指完好的浅粉色里突兀缺了一小块,很丑——她感到焦躁起来,无法控制地顺着那个缺口扣开更大一部分。
言修远顿了顿,劝说的话终究没有再出口,怕激起顾知念更大的反应。顾知念有一点没有说错,那个男人留给顾知念的影响的确根深蒂固,虽然那是一个狭小的笼子,可是顾知念已经适应了笼子里没有外界风雨的生活……她的自我保护机制反而在一下下加固这个笼子,任何试图打破笼子的人,都会激起保护机制的反弹,让笼子更加坚固。
顾知念将食指上的指甲油抠完了,才稍稍冷静下来,抽出张面巾纸把碎的屑包住攥在手里准备下车丢垃圾桶里。这时候正好言修远已经开到了那家店,下车给她拉门,顾知念顺势从车里迈出来了。
点单的时候顾知念抢了过去,鸡翅五花rou鱼豆腐拉拉杂杂勾画了一大堆,顿了顿还要了一道招牌铁板豆腐。言修远将酒水单推过去:“要不要冰啤?”
顾知念咧嘴笑了,特别灿烂:“来一点五升的!”
她在学校里是烟酒不沾小仙女形象,根本就没有机会喝酒,在周边也不敢,偶尔有酒局还得装酒量浅,不胜酒力,推推拒拒,特别不爽。
也只能在言修远这边,远远离开认识的人和熟悉的环境,她才能短暂放松一下。
言修远深深看了她格外放肆的笑容一眼,觉得心疼,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别的劝说的话来。
当年他也还小,根本没有能力。他是顾知念母亲的朋友生下来的孩子,小时候和顾知念一起玩,后来顾母跑了,他要上学也就很少有机会和顾知念见面了。
顾母是富家小姐,当年抛弃一切下嫁顾父,离开也把关系断绝得干净利落,他们离婚的时候,一辆珠光色玛莎拉蒂先接走了顾母,而顾母家的管家留下来,在顾父那个破旧的居民楼底放了一整挂鞭炮。
年幼的言修远更是被严令禁止再和“那边”来往。顾母后来云淡风轻谈起往事,更是全数归咎成“年少轻狂的错误”。只是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孩子明明是无辜的。
顾知念就这样,在懵懂中,也被划分成了“错误”的一部分。她在顾父的高压管控下,根本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努力适应。
这一切言修远都无能为力,他还小,家里的财权都跟他无关,他没有力量救出顾小妹妹。在偶尔的周末会面里,也只能一步步看着顾知念长成那种压抑的样子。
等到后来有能力了,也来不及了,顾知念已经长成了那个样子……很难扳回来了。
言修远虽然难过,却实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自己也觉得歉疚,当年的事情,他做到的实在有限。
他也没有立场劝顾知念放下一切。他什么都没做到,根本没有资格。
他放在桌面的掌无意识擂成了拳。顾知念瞟了一眼,笑道:“干嘛呢?烦躁什么,那个直男真的把你搞得很恼火?姐妹,不至于吧,这都对付不了?”
一点五升的啤酒装在一个高的玻璃筒里,橙黄的ye体在灯影下摇荡,顾知念娴熟地摁开水龙头接了一杯,冒着细细白色泡沫的冰啤被推到言修远面前。
言修远松了攥拳的手去端玻璃杯